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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心天地可鉴,”霍皖衣嘴上说得情真意切,心中却漫不经心,毫无动容,“王爷若是乐意,那便赏他两分信任。若是不愿,也怪不得谁。再者说——”
“这位大理寺卿如此忠心,哪怕王爷不给他多少好处,他也是会为王爷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
他最后一字落了尾音,高瑜面容带笑,连声道“好”。
又扭过头去,拊掌道:“墨先生可曾听见?霍大人说的这番话,与你前些时日说的,可谓是一模一样啊!”
那正在专心弈棋的墨先生闻言,偏头看了看高瑜,又将目光移转回棋局。
墨先生道:“墨某并不意外。”
高瑜道:“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聪明的人自然想到的事情也是一样。很好。霍大人……你之后的路怕是要更险一些,因则本王探听到那礼部尚书林作雪,好似刻意针对于你,竟还写了什么奏折弹劾你,罗列的罪责本王也是闻所未闻……不过他到底是礼部尚书,若本王轻易动用势力打压了他,怕是隔天就会被新帝发现。”
这番话语听起来像极了在向他解释。
霍皖衣未曾指望过要谁来帮他,高瑜的这番解释,他便是听过便罢。
只是面上亦得装作动容模样:“王爷言重,这桩事霍某自会自己解决……不用劳烦王爷。”
“你是本王的人,被林作雪这样刁难,怎能让本王安心?本王又如何不管。”
高瑜说话间眼眸闪烁,听似情真意切,实则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他知他虚伪,他也自知虚伪。
霍皖衣眨了眨眼睛,睫羽盖住眸底心绪,微笑道:“若这种事情都要劳烦王爷,岂不是显得霍某太过无用?”
话至此处,高瑜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这如“三请三辞”的话说罢,霍皖衣深觉高瑜虚伪不堪,闻言,也只是笑而不答。
休沐日,天光晴,太阳挂于高空之上。
霍皖衣从王府离开,回到府中,忽见信鸽盘旋府上。他抬起手,那信鸽就飞到他手背站好,任由他解下绑在腿上的信壶。
这封信是谣娘送来的。她上次送信道谢,这次亦是一样。
霍皖衣未尝在乎这些。
他从小到大,没听过几句好话。仅有的好,也都是从谢紫殷那里偷来的。
因为偷的只能一时,不能一世。
所以命运要他不得不还,还了,又读懂何谓失去。
信鸽被他放飞离去,他便倚在廊柱前,抬头望天,看天色青,明日朗朗。
他很想见谢紫殷。
——意识到心底这微弱的声响,霍皖衣怔愣片刻,无声地笑了笑。
世人都不爱珍惜。
拥有时肆意挥霍,随性辜负,明知人生是过一日少一日,却还不愿珍惜每时每刻。
等失去了才知晓不该辜负挥霍这所有。
正如同他,曾竭尽全力要走出相府,去触碰所谓的权势,站回他最熟悉的位置。
当时自己为何会那么迫切想要离开?
他不知道了。
他一夕跌落地狱,以为十死无生。偏偏又活了下来,受了太多谢紫殷送到手里的好处。
而他确然有改不掉的毛病。明知不对,也还是要任性。
他早该意料到世上没有全然不会改变的事情,谢紫殷将他从天牢里救出来,自然也另有所图。
可自己就是不去这般想。想过也抛之脑后——以为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惜以为是错觉,才是他真正的错觉。
……他离开了相府,离开了谢紫殷。站在朝堂上,冷眼看朝臣们变换无数的面目,他深知朝堂险恶,人心难测。却也直到这种时候才意识到,他走出了相府,心却困于一隅,不得逃脱。
千般万般思念,任性过的、自私的、贪婪的念头,就像一根根丝线纠缠他的心。让他每想一次,就被勒疼心脏,痛得浑噩恍惚。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早知他会去而复返,身心都困于那处,他又为何步步走去朝堂,将本该珍惜的每时每刻,都化作虚无。
霍皖衣忽而想起谢紫殷曾说过的那些话。
他不由哑然。
谢紫殷嘴上说着他合该回到朝堂,做原本的霍大人,一如当初年少相识。
可他们的少年时候本就是糊涂账,欠得太多,毕生都还不完。
他早该明白。
谢紫殷从前没有困住他的心,于是他刺他九剑,自以为做对了事,是不得已而为之。
是以他现在终于困住他的心了。
他身在其中,心更受枷锁。
作者有话说:
我好急啊怎么还没更到谢相收网的回目,我写得可开心了!(OAO)
最新消息:存稿到131章了,嘿嘿所以131就基本收网结束虐恋情深了~
第120章 空欲
“他又为别人翻了案。”
汤垠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神情迷茫更甚,他不解道:“为什么?”
夜深人静处,零散星光点缀着窗棂,他这般询问出声,和他同居一室的少年惺忪睡眼,喃喃道:“……为什么?”
“他为这么多人翻案,”汤垠恍如自语,“大哥说他是个好人……难道他当真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
山间风声急切,吹动竹林簌簌声。一间竹屋中,博山炉上轻烟升腾,飘飘然,如入仙境。
一页写满经文的纸张飘飞而起,摇摇落在地上。
随之又有一页飞起,一页、又一页,短短片刻,这间竹屋已飞满经文纸页,唯有在飘摇落下的纸页缝隙间,窥得一道脱凡出尘,乌衣墨发的背影。
三百页。
他抄了三百页经文,笔墨尽,却依旧未能平复他的滔天杀意。
最后一页经文被他攥进手中,皱成一团。
自知晓高瑜想要毒杀梁尺涧后,他表面不显端倪,照常来往于王府,随意应付高瑜日渐庞大的野心。
可谁也不知他再凝视高瑜的眼睛,心底唯有厌烦、杀意,亟不可待摧毁的破坏欲。
他要羽化登仙,飞升成神。
高瑜凭什么断了他的前路?
三百页、整整三百页!可再多的经文,也让他静不了心。
散落的青丝几乎将玉生清冷的容颜全部遮掩,只留有那双孤冷淡漠的眼。
纵然满心杀机,他还是不动声色。
竹屋大门忽而被人从外推开。丹洛步步踏入屋中,打量他片刻,环视四周,见得满地狼藉,遍布着经文纸页,叹息道:“师兄,你的心又不静了。”
“假使心能静,你自看到我心静,”玉生转过头来看她,“然,你看到我心不静,自是我心不能静、不可静。”
丹洛垂下眼帘,轻声道:“师兄何不抄写另外的经文?”
玉生不答反问:“你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