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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芒的心中,霍皖衣始终是当年不能得他正眼的肮脏野种,轻易就可以践踏摧毁。

而如今霍皖衣站得这么高。

他不愿,他每次想到,就心慌气短,烦闷不已。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没有一个人会一直都很走运。

夜芒微眯着眼睛,他低声吩咐了几句话,眼看弟兄们在四处埋伏好了,他冷下眼神,死死盯视着霍皖衣府前的长街,人群在他眼前来去,扎眼得很,可他却没有眨一下眼睛。

自己当然要亲眼见到霍皖衣死。

如若不是使刀的技巧不如兄弟,夜芒必然会自己亲自动手。

他这样想着,渐渐的,他自远处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那的确是霍皖衣。

在斜阳之下,霍皖衣一步一步走近他们。

夜芒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剧烈地跳动。

每一声,都像是砸在夜芒的四肢百骸,让他情不自禁想要抽刀出鞘,迈步走近。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他一动不动,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只要一刀。

只要一刀!

他在心底无声的呐喊着,好似已经在这个刹那,看到霍皖衣被刀刺中后倒下的身体。

夜芒咬着唇,他浅浅呼吸,调转了脑袋看向一侧执刀的人。

那人拿着匕首,脸色苍白。

他们不是没有杀过人,他们杀过很多的人,只是霍皖衣和那些人比起来是不同的。他是他们的仇家,也是唯一的朝廷命官,他们如果杀了他,只会比现在更走投无路。

但是不能反悔!

那人立时动身,他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只要他走到霍皖衣面前,和霍皖衣错身而过,那在人群的掩盖下,纵然霍皖衣中了这刀,人们也不会很快发现谁才是真凶。

他们已经计划得很好,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夜芒这样宽慰自己。

眼看着男人越来越接近,手中的匕首若隐若现藏在长袖之后,夜芒瞪大眼睛,满目血丝,神色疯狂地呢喃:“……对,杀了他、杀了他……”

那把匕首铮然而出——

夜芒的眼前充斥一片血色。

有那么一个瞬间,夜芒觉得他们成功了。

但他没有听到人群的尖叫。

他在喧嚣之中,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却让他汗毛直立的声响。

“当啷——”

匕首没有被刺进霍皖衣的身体。

相反,霍皖衣只感觉有人撞了他一下,然后在他转头看去时,那人已蹲在地上捡起掉落的东西,匆忙离去。

他没能看到那是什么,也没有放在心上。

霍皖衣在夜芒怨毒的注视下走进府邸。他的府苑无人看守,只有两座石狮子伫立在门前,用智慧又凌厉的目光看向来往人群。

“他娘的——”夜芒骂了句脏话。

站起身来,他避开人群,按照原先计划的路线带着一群弟兄匆匆离场。

而等他们回到平时躲藏的小院中,没能施行刺杀计划的人正站在那儿,脸色苍白,抖着手道:“……大、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夜芒冷着脸看他,蓦地冲上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废物!”

“我要你有什么用!”

“他什么都没发现,你居然还能做不到!废物!真是个废物!”

他被夜芒这一巴掌打倒在地,鼻腔温热,痛得他满嘴的血。然而夜芒犹不解气,骂骂咧咧地踹了他十来下才肯罢休。

“大……大哥……”他求饶呼唤,望过来的目光十分无助。却没有一人为他说情。

有人别过头不看,有人却好像在欣赏他的这幅惨样,脸上还挂着笑容。

夜芒的骂声还没有停止。

而他听够了:“好了!我不是没敢动手!是有人用石子儿打伤了我的手!”

众人一惊。

他伸手抹脸,看着自己沾了满手的血迹,心底发冷。

但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只是摇摇晃晃站起身道:“大哥,你相信我,我那么恨霍皖衣,我一定不会放弃。但是当时……我出刀的时候,突然有颗石子儿打伤了我的手,我惊惧之下才松手了。”

说罢,他撩起袖子,好让他们看得更清楚他手背上的伤口。

他说得不错。

夜芒看向他手背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说谎。

四周好似因为这个伤口静默了一瞬。

夜芒扯开脸笑道:“……原来是这样,大哥就说你不会犯错。这个……想来是霍皖衣身边还有什么会武功的人在保护他。他倒是好运。”

却只字未提对他的冤枉误会该如何解释。

他深深看了夜芒一眼,感觉到自己在这短暂的刹那,终于看懂了这个兄弟。

然而他们彼此都喜欢粉饰太平。

这场冤枉、屈辱、责骂、殴打,就在夜芒轻飘飘的一句’你不会‘中收场。

他也没有为自己多说什么。

只是在夜里入梦之前,他的目光扫过夜芒,双眸里露出了令人胆寒的阴狠恨意。

……

霍皖衣做了一夜的噩梦。

他的梦境总是如此,或狰狞可怖,或寂寞孤独,茫茫一片黑暗,难以得见半分光明。

有时梦得太久,霍皖衣甚至会想,自己是否还活在这世间。

世上的有趣事数不胜数,可他的梦却唯有噩梦。

他神色憔悴地走入王府,高瑜正命令侍女放下纱帐,披着宽袍走出卧房。

高瑜放浪形骸的时日已久。

约见霍皖衣虽是将人约在卧房,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但放在高瑜身上,却也算寻常。

纵然高瑜不着调的样子实在显眼,但相见之时,高瑜还是第一眼就看出了霍皖衣的脸色苍白。

“……霍大人这是怎么了?”高瑜关怀不已。

霍皖衣轻咳两声,自有侍女走上前来搀扶他坐在太师椅上。

“劳王爷关心了,霍某并无什么。”

高瑜几步走回坐倒在椅上:“霍大人如果有什么想要本王相助的,尽管直言,莫要隐瞒。”

“霍某暂且不需要王爷相助,”霍皖衣轻声道,“是王爷相邀,这句话,应该霍某来说。”

他话语里毫不客气,高瑜也不恼,反倒很是欣赏:“霍大人说得是。”

“霍大人啊,既然你这么直白,那本王也就开门见山。”

“王爷请讲。”

“你要多少时日才可以取代赵绝,接手刑部?”高瑜问。

“王爷是在担心霍某的能力?”

高瑜摇首勾唇:“不敢不敢,本王是在请教霍大人。”

霍皖衣道:“时日长短霍某不知,但刑部确然是霍某的囊中之物,此事王爷大可放心。”

“你这么说,本王自然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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