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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住阿萝,携她共同弯腰、去拾那落脚的钱袋。从始至终,他都与阿萝相距密切,几乎不露任何破绽。

他收刀入鞘,单手揪住阿萝的头发,另一手解开钱袋,草草盘点了几眼。

众人一壁盯他,一壁受摇曳的树丛惹了眼,无不心神紧绷。

“柴荣!”辛朗高声道。

“你已拿到钱了,自当言而有信、放阿萝回来!”

话音初落,阿萝被柴荣束着,忽觉那后首的力道再度加重,似要狠狠拽落她发丝。

她眼眸盈泪,仍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示弱的呜咽。

“老子反悔了!”柴荣猖狂笑道。

“这么肥的肥羊,老子还能一口气放跑了她?不多宰几次怎么行?”

“况且……”他声音一沉。

只在众人眨眼的片刻,他倏而抬手,刀尖上扬,与阿萝的脸颊不出一寸:“老子要是就此放了这小妖女,还能活着走出凤凰林?”

“这密林里铁定藏着燕南军的埋伏。真当我柴荣是个笑话?”

柴荣说着,刀尖落下,手臂又是一夹,就要挟持阿萝、向密林深处隐没而去。

忽然,晚风骤破——

“簌!”

促烈的急音穿叶而来,将月色撕开一道裂口。

金光宛如流星,打过阿萝的眼眸,携着冷泰的沉着、滔天的怒意,刺向了柴荣的咽喉。

“噗嗤!”利刃入肉之声。

阿萝只觉身后力道一松、忽而失去支点,软软摔落地上。

柴荣与她一同颓倒。一只锋芒十足的金镞箭,深深插入他喉头,溅出涌流而湿热的鲜血,一泼又一泼,喷上苍翠的青叶。

阿萝怔住了。

她抬眸,下意识望向箭矢射来之处。

目光尽头,魏玘立身石上,玄金蟒袍猎猎,受白月勾出刀似的光影。他眉宇冷冽,双唇紧绷如线,手中开弓未落,拨去丛叶纷扰。

他为她而来——从未缺席,一如往常。

作者有话说:

[1]货币莫考据!全架空!

第95章 饮冰魄

清光织叠如锦, 汇入交错的视线。

阿萝眨眼,长睫扇动一下, 潮般的泪雾倏而漫上, 遮蔽了修长、清颀的锋影。

似是恍惚的错觉,她捉到了一丝曳动——极轻、细微,源自半开的长弓、绷紧的身脊,还有比海更深、更沉的那双凤眸。

他很害怕吗?阿萝朦胧地想。

答案毋庸置疑。

魏玘的手颤得厉害。他十指内扣, 竭力攥紧弓臂, 仍无法抑制掌心的战栗。

利箭入喉的瞬息, 他的冷静如弦迸裂,生出一股难言的颓败, 自内而外地侵吞、消磨他心神。

二十二年以来,魏玘射出过无数支箭,却没有任何一支如此令人后怕。

倘若失手, 他或会误伤阿萝, 甚至射杀阿萝。这般骇人的可能,并非不在他考虑之中。

可魏玘别无选择。

谁也无法确定柴荣不会出尔反尔。他以阿萝为质,掌握筹码、占据主动, 既能向魏玘等人无度索求, 亦能随心所欲、伤害阿萝。

忍让只会助长柴荣的气焰,将阿萝推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唯有处决柴荣,方能绝处逢生——更不必提,柴荣了解阿萝的过去与秘密。

魏玘知道,为保阿萝平安, 不可与柴荣正面交锋, 必须兵分两路, 一路在明, 一路在暗。

明处者,当与柴荣周旋,言语不断,探其位置,稳其心神,引其注意;暗处者,当伺机而动,借助密林荫蔽,以散兵包拢合围,以弓手一举击杀。

此等计划不容半点差池,稍有不慎,可能会危及阿萝的性命。

其中最重要的,是弓手的人选。

此名弓手万里挑一,需得沉心静气、不动如山,又应穿杨贯虱、箭无虚发,上担夺人性命之责,下承救人水火之任。

魏玘不敢把阿萝的安危交付于旁人手中。

他必须亲自上阵。

当魏玘作出决定、将其告知众人,整座都尉府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川连望他,辛朗望他,梁世忠、郑雁声也望他。许多道视线聚焦一处,似担忧,也似拷问。

那时,终是川连开口,唤他一声殿下,将千情万绪藏于短短二字。

魏玘不看川连,亦不看旁人。他眉宇倾霜,神色分毫未改,只淡淡说,他会与她同路。

——若他伤了她,便仿她留疤一处;若他杀了她,便随她共赴黄泉。

结果证明,魏玘没有失手。

此刻,他垂目俯瞰,穿过横亘的林叶,将石下的一切纳入视野。他看见伏地的少女,受绳索捆束,身躯纤薄如线,几乎隐没丛中。

今夜的月色格外净澈,凝为分明的冷河。他在这端,而她在那头。

二人相距不近。他眼里的她只有微小的缩影,眉眼清晰,神情却晦暗,令人难读意味。

可他发现一道碎光,在她眼里升起又落下——似乎是泪,碎开晶亮的星芒。

魏玘默立,两臂微沉,慢慢收拢长弓。

他旁观着,看见众人簇拥而上,一壁处置未凉的尸身,一壁救下被俘的阿萝。

地上的少女初被搀起,忽而纤腰一软,便似凋零的花枝,就此昏厥过去。惊呼声随之而来,人影憧憧攒动,很快包围了她。

魏玘不再看了。他旋身,走下高石。

川连迎来,接过长弓。他面色微白,垂首道:“殿下。”

魏玘睨他一眼。

川连停顿,稳住气息,才道:“殿下可要与娘子同往都尉府?”

“多此一问。”回应截斩而利落。

再没有第二个选择——他必须陪在她身旁。

……

回到都尉府后,阿萝被安置于后罩房,受燕南军医师诊断状况。

彼时,魏玘驻足廊下,静候医师消息。在他身后,是明烛高燃的北堂,辛朗、川连伫立其中,收声敛息,与他共同等待。

“哗——”一场急雨突如其来。

雨珠弹跳四散,不出顷刻,已在院内积起浅洼。

魏玘低目,注视一圈又一圈水洼,见它似潭水黝黑,倒映近泯的微光。

今夜的暑雨没有雷声。他却莫名听见惊雷。

曾经,也在这样一个雨夜,他率宿卫赶赴陈府,将阿萝救离陈广原的魔爪。

今时不同往日,因当下的二人同心合意。今时又恰似往日,因她所面临的危险无不源自于他。

雨势瓢泼,如倾盆浇灌。

魏玘目光沉凝,锁住最近的洼陷,停驻良久,终于瞧见一双布履。

“殿下。”医师上前礼道。

魏玘颔首,双眸微微一抬,示意对方禀明。

医师道:“蒙小娘子受了惊吓,以致气血下行,须以血府逐瘀汤为主,辅助按摩涌泉穴,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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