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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也很快,打在她耳畔,好似急雨。可他并未多说,喉头滚过一下,胸膛起伏些许,便将气息稳如沉山。
“困不困?”他只道。
阿萝嗯了一声。
她确实累了,不知是心里疼得累了,还是行程太过奔波。
魏玘又道:“睡吧。”
“你不必多虑。自会有人搭救。”
阿萝又嗯了一声,合上双眸,睫帘攒出浓翳。
不知为何,此时虽在野外、纵无床榻,可她心头安定,只觉自己如受群山环抱、流水包围,置身于一片温暖之中,意识也越发沉重。
晚风拂过,树影婆娑,皓月千里。
少女红裙如焰,凝坐溪畔,偎于男子怀中,安然入眠,呼吸清浅。
男子侧目,凝她,稍一动颈,往她发间落下一吻——庄重,轻盈,小心,也炽热。
……
待到重回肃王府,已近次日巳时。
阿萝困倦,入了府内,依然未醒,被魏玘亲自抱回配殿。
魏玘将她安置榻上,便传太医,只身坐于旁侧,一壁受治背伤,一壁看太医为她诊治。
此情此景,像极了从前一夜。
那夜,也是他受伤、她入眠。可今时不同往日,阿萝此刻安然无恙,二人昨夜也并非对峙,而是携手进退、风雨同舟。
因此,魏玘心情很好,眼底染笑,神色也分外和煦。
这可吓坏了太医。他在肃王府当值不久,却深知肃王阴沉、喜怒无常,便想贵主此刻愉悦,只怕不久后,又要冷下脸去。
太医的猜测很快应验。
魏玘治过伤口,迈出门去,瞧见殿外之人,神情立时一沉。
长身,颀立,佩有长剑——不是川连,还能是谁?
川连见他出殿,迎面而来,抱拳道:“殿下。”
魏玘眯目,哂道:“领罚来的?”
台山书院行程隐秘,未受太子党羽觉察,却走漏风声、被巫疆杀手盯上。此间内情,尚待魏玘仔细探查,但众宿卫确实难辞其咎。
尤其是,若非他与阿萝同行,后果不堪设想。
川连心下一惊,强定精神,道:“属下失职,当请殿下降罪。只是……”
魏玘道:“只是什么?”
川连滞了片刻,道:“郑三娘子造访,已被家丞引至承运殿内。”
“她说,您要的物件,已替您取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黄丝蚁缝合伤口,参考了非洲行军蚁缝合。
第44章 害相思
魏玘闻言, 眉关紧了又松,便折身, 前往承运殿。
川连见状, 也提步跟随。
二人走向承运殿,穿行游廊,与府内仆役擦身而过。
除却免礼,魏玘一语未发。
川连紧随其后, 也收声敛息, 暗自忖度。
他已听魏玘说过遇刺详情, 只觉疑点重重,苦思无解。
离开肃王府时, 魏玘携小厮、行仪仗,自裕门出;阿萝与另一名小厮同乘,自西华门出;二车于巷道交汇, 共易新车, 足以混淆视听,怎会走漏风声?
而且,杀手出身巫族, 不欲夺魏玘性命, 反倒以阿萝为目标,究竟受何人指使?
更奇怪是,肃王在乎阿萝,却并未下令调查此事。
思及此,川连收神, 望向身前人。
只见魏玘从容、冷泰, 身形如剑, 高颀挺拔, 不透半点异常。
川连见状,自觉僭越,正要移走视线。
忽听魏玘道:“有事要问?”
他声音薄淡,口吻笃定——虽为问句,却更像恩准。
川连惊讶,敛神称是,道:“对那巫疆杀手,殿下何不遣宿卫调查?”
魏玘笑了一声,道:“杀手?”
这二字被他摘出,挂在舌尖,竟隐隐透着讥讽。
“让巫王铁卫行刺杀之事,确实屈才。”
话语入耳,宛如雷鸣,撞得川连步伐一跄,神色陡然凝滞。
对于巫王铁卫,他早所耳闻。道是在巫王身侧,豢有一批精兵死士,只听巫王号令,以黑鸟为印,可佩刀剑出入王寨,专行难为之事。
他错愕半晌,才道:“是巫王……要取阿萝娘子性命?”
魏玘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依他之见,巫王为何要杀阿萝,也不难推断。
巫人崇拜蝶母,视祭司为蝶母使者,视王室为蝶母亲子。可阿萝身体力行,打破祭司谶言,如让旁人得知,定会动摇信仰、影响王室统治。
相较于个中内情,他更在意蒙蚩——蒙蚩与杀手同为铁卫,为何行为大相径庭?
魏玘按下心绪,道:“蒙蚩可有消息?”
川连道:“回禀殿下,尚未收到宿卫报讯。但……应当快了。”
魏玘颔首,道:“尽速。”
川连应声称是。
二人前行,穿过两重朱门,逐渐接近承运殿。
正值春末夏初,青翠满目,风光怡人。可魏玘浑然不敢放松,只觉山雨欲来。
在台山脚下,他与阿萝说,他需要时间。
言外之意,既是要容他运作,为阿萝取得身份,让她受他庇护、安然行走;又是要待他找到蒙蚩,将她阿吉带回,全她团圆心愿。
如今,太子还未发难,刺杀之人已至。不论他意欲为何,都刻不容缓。
魏玘心事重重,眸底阴翳丛生。
川连对此有所觉察,却不敢揣测,一时无言。
二人走出游廊,来到承运殿外,只见朱门大开,隐约透出女子纤影。
川连顿时步伐一僵。
魏玘停足,睨向身后人,玩味道:“不进去?”
川连面露难色。
魏玘笑,不再多言,只摆手,放人离开。
……
承运殿内,日光辉明,分外通透。
魏玘才过朱门,视线迢递,便见一女子捧着果盘,吃得正欢。
女子生得瑞凤眼、月棱眉,注过蝴蝶唇,浓妆艳饰、精心打扮,却半点不对魏玘喜好。在她臂边,伫有一只官皮箱,不知装存何物。
直到魏玘临近,她才搁盘,道:“表兄。”
她一顿,不待人应,又道:“可要我帮你看看那香囊?”
魏玘不答,也并未瞧她,揭开箱盖,只见烁光明明,竟是满满一箱银饰。
他这才道:“不必。”
言罢,他又收声,取出最上层的银镯,低目端详。
郑雁声见状,也不恼,边观察他,边道:“你要的东西,全在这箱子里。”
魏玘嗯了一声,未曾抬头,眸底辉光映染。
阿萝离开后,曾去西市典当物件。彼时,他不便探查,却始终记挂心头。后有台山之行,他约见郑雁声,委托对方代为赎回,以避人耳目。
眼前,银饰如新,似乎时常被人擦拭。
魏玘放下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