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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滞了片刻,才道:“不是。”
——这两字,几是他恨恨挤出来的。
段明展眉,提息,又道:“既如此,阿萝娘子尚无婚配,小生心有所求,也理所应当。”
随后,他话锋一转:“况且……”
“殿下壮志凌云,定能荣登大宝。阿萝娘子出身巫疆,或与殿下心念相悖。”
他说得含糊,但话外之意却很清晰:倘若魏玘登基为帝,必受六宫围绕。而在巫疆,男子只娶一妻、并不纳妾,与帝位不符。
魏玘自然听得出这层意思。
他眯目,冷视段明,眸里怒焰压城,已是喷薄欲出之态。
尚不待他发难,忽听人声由远及近——
“肃王殿下在风雩亭!”
“嘘!殿下尊前,不可肆意喧哗。”
循声望去,便见青衫学子三两结伴,约有十余名,正向风雩亭仆仆赶来。
魏玘闭目收息,再睁眼时,已复寻常冷沉。
他拂袖,抛开段明,未允其人起身,只向众学子,扬长而去。
……
书院还未逛完,阿萝就留了在百膳轩。
百膳轩,是书院的庖屋与膳堂,众学子在此备膳、进食。
按理说,她与肃王同行,是书院贵客,不必入庖厨之地。可经过百膳轩时,她听吴观说起此处用处,不由心生好奇,索性留下帮忙。
对此,吴观觉她热心,便跟随其后,不加阻拦。
正是备膳时,百膳轩内烟火喧嚣。
阿莱敌不过热气,身躯一游,藏入袖里,再不肯出来。
阿萝入内,便见学子各自奔忙,或摘菜洗叶,或执刀切斩。各处嘈杂,可听说话、切砍、水流等声响,好不热闹。
她倍感新奇,圆睁杏眸,打量周遭。
眼前景象,她从未见过。纵是在西市,她也只看摊贩叫卖,未见庖丁忙碌。
这令她突然想起蒙蚩。
小时候,蒙蚩教她煮菜,与她并肩,立于灶炉之前。
蒙蚩很高,她太矮,只好搬来小椅、踩踏其上,模仿蒙蚩模样,烹煮蔬菜。她认真,又爱侍弄烟火,学得很快,惹来蒙蚩夸赞连连。
正回忆着,忽听身旁人唤道:【小娘子。】
阿萝迎眸,循声看去,见是吴观,便收神,道:【山长请说。】
吴观摇头不答,只扬臂,举于身前。
“啪啪。”拊掌两下。
只瞬息间,轩内嘈杂停滞。众学子顿住活计,向二人投来目光。
阿萝身子一绷,小手紧绞。
哪怕受王府仆役打量,她也不曾如此紧张。这大抵因为,仆役们的目光令她不大舒服,而学子们视线炯炯、满是友善的好奇。
有人先道:【问礼!】
下一刻,问候整齐、明朗:【见过山长!】
吴观笑意慈祥,道:【众学子安好,不必多礼。】
他轻咳,向阿萝摆手,道:【此乃阿萝娘子,系与肃王殿下随行贵客,有心筹助晚膳。娘子出身巫疆,通晓巫族饮食,望众学子虚心请教。】
话音落地,一时无人开口,轩内鸦雀无声。
阿萝不免越发局促。
忽然,一条手臂举出人群,询问紧随其后——
【请问娘子,书中有言,巫族爱食酸、擅制酸坛,娘子可擅长?】
阿萝眨眸,盯住那条手臂,道:【擅长。】
那人又道:【制酸、腌酸,自是巫族学问。小生慕名已久,娘子可否透露一二?】
话音刚落,另一人揶揄道:【楼兄喜酸,百膳轩内尽是你私藏腌梅。你只管向娘子讨教,何不与人分享?各中便宜,尽叫你讨到。】
众学子闻言,哄堂大笑。轩内氛围宛如破冰。
又听一人道:【你二人拌嘴,将娘子晾在一旁,未免不合礼数。】
众学子纷纷附和。
便有一人向阿萝招手:【娘子,请!】
阿萝眨眸,环视面前,见学子畅快亲切,渐渐放下胆怯,走入学子之中。
很快,百膳轩内再掀喧闹。
而在轩外,一道长影停驻良久,并未入内,只注视。
视野里,少女娇小、秀丽,受学子簇拥,与人相谈正欢。她笑,纯澈、诚挚,杏眸如缀明光,丹唇反复开合,梨涡灵动可爱。
魏玘攥紧手掌,指节泛白。
他后悔了——他根本就不该带她来这儿。
作者有话说:
魏狗蓄力进度+1,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第38章 不过三
瞬息之间, 一簇心火突兀燃窜。
那火焦灼、沸热,烧过魏玘的五脏六腑, 炙烤他百骸四肢, 将他倨傲与理智焚为灰烬,只余痛苦、躁郁、愤怒,与滔天的妒恨。
目之所及,阿萝言笑晏晏, 却与他无关。
魏玘不露声色, 转身离开。
可他也不知该去何处, 只顺道而行、漫无目的。
“笃。”足音追来。
魏玘的眸光亮了一瞬,很快又黯淡。
他能辨出, 来人步伐沉重、衰迈,出自花甲老翁,而非妙龄少女。
“殿下。”吴观唤道。
方才, 他旁观众人, 意外觉察魏玘动向,见其转头就走,放心不下, 便提足跟上。
魏玘停步, 回身,道:“何事?”
吴观不答,先抬头,迎着残霞,打量面前人。
只见魏玘神色凉淡, 喜怒不显, 似乎并无异常——独在他凤眸之间, 燃有冰铸的烈焰, 透出无力与躁郁,被吴观精准捕捉。
吴观思忖须臾,便知缘由定与阿萝有关。
肃王身旁从无女眷,却携阿萝同行,显然与之关系匪浅。可自二人相处来看,许是心意未通。
他虽然担忧,但不便多言,遂不点破,道:“殿下亲临书院,实属难得。晚风正好,不若由老朽伴随殿下,闲游各处。”
魏玘嗯了一声,算作应允。
自此,二人前后相随,沉默行进,各怀心事。
吴观抬目,自后方观察魏玘。
相较于六年前,魏玘更高、更俊美,五官脱出稚气,身骨也笔挺抽条。他也更从容,已将往昔的锋芒纳入眉峰,生出波澜不惊的冷沉之相。
毋庸置疑,他一路厮杀,舍弃许多,方才成长为如今模样。
吴观清晰地记得,情爱二字,也是受魏玘舍弃之物。
周文成说过,肃王以婚姻为饵,诱取淮南郑氏支持,不求琴瑟和鸣,只为稳操胜券。因此,他才以为,魏玘果敢、决绝,毕生都不会为情所困。
何曾想,魏玘仍被阿萝牵动心弦,郁郁寡欢。
自古成王者,多为孤家寡人。思及此,吴观感慨万千,不禁长叹一息。
“山长有指教?”魏玘突兀开口。
吴观闻言,意识到自己僭越,忙道:“老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