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筐,取出敷药与软布,净过患处,方才涂抹。

一时间,无人开口。药味清苦,弥漫近前。

魏玘不扰阿萝,沉沉凝视她。

视野里,少女娇憨、清丽,捧住他的手掌,正专心治伤。

此情此景,胜似巫疆月下。二人初见的那晚,她接近他,小心谨慎,又纯澈真诚,像稚鹿畏惧雄狮,却本能地散发着善意。

正回忆时,魏玘看见,阿萝掀起眼帘、觑他一眼。

他勾唇,道:“怎么?”

——口吻分外温和。

阿萝眨眸,道:“我阿吉还好吗?”

魏玘的神色霎时一沉。

阿萝的唇瓣咬了又松,泛出微白。

她道:“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他瘦了吗?变矮了吗?身子康健吗?”

“他……有没有和你提到过我?”

对于蒙蚩,阿萝连问五声,一声比一声恳切。

方才,她本专心为魏玘治伤,可周遭僻静,莫名令她想起蒙蚩。自从得知父亲音讯,她总是如此,连白日采药时也出神,险些把阿莱忘在后花园。

她想知道,十三年过去,她的阿吉是不是老了,是不是需要她的陪伴?

可魏玘并没有回答她。

阿萝只觉,指间手掌微动、迅速收了回去。

——隐有几分如梦初醒的意味。

她不安,以为蒙蚩状况不佳,悬心喉口,怯怯等待着眼前人的回应。

终于,魏玘道:“是为这个?”

阿萝不解,轻轻地啊了一声。

魏玘神色愈沉,眉间寒光迸发,字句掷地成冰:“你是为向本王打听蒙蚩,才特地候于谨德殿外,给本王上药?”

话语间,怒意隐隐,压迫感分外强烈。

阿萝见状,心头一憷。

可她只惧了刹那,转瞬之间,又沁出几分委屈。

她不明白,魏玘为何总是这幅模样——阴沉,冷戾,气势迫人,好像谁都得依他的意思。

魏玘的确是越帝的儿子,可辛朗也是巫王的儿子。比起魏玘,辛朗要好得多,不会叫她妖女,不会强迫她留下,更不会利用她、胁迫她。

回到上京后,魏玘禁锢她、使用她、威胁她,却又声称,他对她好并不为图她的用处。

依她看来,魏玘是个满心算计、喜怒无常、令人畏惧的人,所作所为几乎与坏人没有两样。这让她很不喜欢,甚至,惹她生气。

更何况,她为他上药,本也不是为了蒙蚩。

阿萝直视魏玘,道:“不是。”

“陈家丞与我说,昨夜我昏厥时,你一直在边上照顾我,甚至耽误了治伤。所以,我想,我不能只受你照顾,也要帮你上药。”

魏玘闻言,眉关一拧,又徐徐松开。

他敛神,眸光褪去冷意,才浮出些许柔和,却听阿萝又道:

“你照顾我,我为你上药。我不欠你什么了。”

“这是交易,钱货两清。”

一席话说完,虽然细柔,但掷地有声。

魏玘的脸色霎时降至冰点。他凝定,紧攥左拳,眸光晦暗,似有薄焰翻滚。

阿萝不再开口,端端盯他,目不转睛。

红烛摇映,为她身影裹上火色,秾艳,昳丽,宛如雪里的一丛梅枝,坚韧又笃定。

两人相视良久。

最终,魏玘冷笑一声,道:“你倒是精明。”

“那本王就如你所愿,将蒙蚩之事也列为交易。”

他松指,翻腕,左掌倒扣案上,叩指声如擂鼓,短促又密集。

“你留在肃王府,本王只允你换他一条命。至于他过得好与不好,视你价码而定。”

阿萝听罢,心头一慌,顿时按几起身,向魏玘倾去。

她道:“你不是说,只要我呆在肃王府、不逃走,你就不会动我阿吉吗?”

魏玘没看她,淡淡扫视右手,也无话。

听人不答,阿萝急得泛泪,道:“你、你可以随意用我,像先前那样,引诱坏人。我还有很多钱,都可以给你。求你,别伤害我阿吉!”

魏玘这才瞧她,眉峰一挑,道:“本王缺吗?”

——神情饶有兴味,口吻却漫不经心。

“肃王府里的物件,任取一样,远胜你白银千两。肃王府里的人,任择一位,哪个不是置生死于度外、随本王调遣?”

阿萝没了底气,杏眸凝泪,道:“那你要我如何?”

魏玘勾唇,抬臂,五指上擒。

瞬息间,阿萝下颌一凉,受魏玘牵下颈去。

放眼看去,男人俊美、冷沉,凤眸半掀,好整以暇——他坐,而她立,乍看去,她分明比他高些,却似被他压住一截,无法与之抗衡。

只听魏玘道:“本王所要不多。”

“要你为本王解忧,讨本王欢心,令本王顺意。”

阿萝怔住,一知半解。

可尚不及她细问,忽听叱骂声起——

“魏子玉,你失了心智!”

“上京城谁人不知,你肃王夜入陈府、威力缚人,荒唐至极!”

“你历来持重,怎会如此冲动,滑天下之大稽!”

此人边痛斥,边接近。待阿萝循声望去,他已绕过屏风,彻底显出模样。

那是一名青衫老翁,身形瘦削,颧骨微陷,怒容满面。看见殿内情景,他眉关更拧,冷眼锐如铁笔,似要将两人戳出洞来。

阿萝惊讶,尚未定神,先觉颊侧一松。

转眸看,只见魏玘业已罢手,神情更冷,向老翁直直逼视。

剑拔弩张之时,人声又起——

“王傅,慢行!”

川连随之而来,看见魏玘,露出苦笑,抱礼道:“殿下。”

“不料王傅早归,属下尚未同王傅道明全貌。”

魏玘不作声,只起身,负手而立。

他抬颌,向阿萝,示意川连道:“带她回去。”

“本王亲自与王傅说明。”

……

阿萝挽篮,随川连向殿外走去。

她回头,再往内里,隔着一扇屏风,看见老翁已落座案前、正与魏玘攀谈。

越语隐约,迢遥含糊。阿萝虽然不懂,但也觉奇怪,只想二人适才针锋相对、似要争执,此刻却又平心静气、对坐而谈。

但很快,她就忘了这事,记挂起蒙蚩的安危。

魏玘说,要为他解忧、讨他欢心、令他顺意。可具体需要她怎样做?

他先前也说,待她好,并非图她的用处。但方才,他提及的那些事,何尝不是寻她的用处?他自相矛盾,左右推诿,叫人好看不懂。

阿萝迷茫,忧愁,始终无话。

谨德殿距配殿不远,行过游廊,不出百步可达。夜色深浓,肃王府人影未歇,左右看去,仍有不少仆役往来忙碌。

阿萝跟随川连,与众人擦身,返回配殿。

她提裙,向川连道谢后,刚要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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