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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意到,有不少仆役对她投来目光,只一刹,又转开,仿佛蜻蜓点水。对此,她提裙、颔首,按照蒙蚩教导的礼节,逐个回应。

杜松所指方向,与前往后花园的路径重叠。

是以,阿萝穿过月洞门,迈入一片姹紫嫣红之中。

她步伐轻快,并未在花草丛处过多停留。此刻,她的目标是离府的大门,还有上京城。真要游览后花园,待她回来后,还有的是时间。

阿萝从不曾出门,但方位感尚佳,始终锁着杜松的指示,不曾挪移半分。

虽然肃王府很大、让她走得有些累,但她依然很高兴。

行过林间小径,阿萝抬腕,看向阿莱。

青蛇盘身,立起脑袋,用那对乌溜溜的眼珠,与她对视。

阿萝笑,唇边凝起梨涡,眸光温纯如水。

她道:“阿莱,你高兴吗?”

应当是高兴的。虽然阿莱是蛇,但她总感觉,它能与她同甘共苦。况且,它本就是自由自在的小蛇,这一点最令她羡慕。

她又道:“书里说,有不少人都害怕蛇。”

“所以,阿莱,只能辛苦你,稍后藏入我袖里。我们不能再给子玉添麻烦了。”

阿莱只看她,瞧不出它听懂没有。

阿萝放下手臂,继续走。

这段路好长,也好远。她穿过花草,走过湖泊,经过假山,最终停下脚步。

面前是一堵墙——高大,厚实,朱红。

阿萝愣住了。

她站在原地,看红墙向两端延伸,漫无边际地包拢着她。

眼前已不再有路,红墙是路的尽头。

她感觉自己没有走错,因她始终按照杜松的指示前进。可莫名地,她又感觉自己被这堵墙突兀吸附过去,像壁画一般,纹丝不动。

应当是她走错了。

是吗?

阿萝想自己找,便离开红墙,向左侧摸索。

这次,她走得很急,也很快,一双足腕反复交叠,到最后,竟跑起来。

沿途中,她再度碰到很多人。他们依然看她,仍只看她一眼,就匆匆低下。

她试图向他们问路,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她险些忘了,她根本就不会说越语。更不必提,他们一旦觉察她的接近,立刻就躲得远远。

哪怕她招手、哪怕她拦路,他们也不会回应。

好像她是鬼怪,更像她身后跟着鬼怪。

阿萝跑了很久。

她兜兜转转,停在错综复杂的假山石间。

在一株芭蕉树后,她背靠假山,仰着头,顶着泪,攫取仅存不多的呼吸。

阿萝不想哭,泪水却止不住地落。

她忽然发现,打从一开始,离了魏玘、没有魏玘的准许,根本无人会帮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始终一无所知,也一无所有。

可她明明还有好多事想做。她的阿吉在等她,她缺席十八年的天下也在等她。

他怎能将她困在这里?

为何偏偏是魏玘——偏偏是她的朋友、偏偏是带她离开小院的人,要将她困在这里?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萝转眸,透过泪眼,看见秦陆模糊的脸。

他的声音依然压得很低,与她分明近在咫尺,却好似相隔千里。

“别怕。”

“我能帮你出去。”

作者有话说:

[1]神秘的鸡羊品种,在参考《松漠纪闻续》、《天工开物》、《艺文类聚》、《广志》、《本草纲目》的基础上由我瞎编。小说只是虚拟创作,现实生活中,贩卖饲养和食用野生动物的行为是错误的哦!

第20章 庐山相

阿萝拂去泪,看向身旁的秦陆。

秦陆也在看她,沉着、泰然,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阿萝娘子,留神。”

又一次,他轻拍她肩膀,似是要让她提起劲。

“后花园内,有一道后宰门,与上京城的崇化街相通。”

“只要出了后宰门,你就能离开肃王府。”

周遭无人。微风过后,唯有秦陆低语阵阵,灌入阿萝耳畔。

“你走出寻香阁,一路向北至红墙,再往西走,便可抵达后宰门。”

“平日里,后宰门常设典军驻守。每逢子时、卯时、午时、酉时三刻,典军会相互交班,约有半盏茶的时间,后宰门将无人看守。”

“你可算准时辰,提前躲在那附近,待防备薄弱时,一举逃出肃王府。”

这一番话,字句如剑,似要穿破迷雾、指出生路。

可阿萝听罢,只垂着头,并未应答。

方才,秦陆同她说——别怕。

她还记得,离开小院前,魏玘也说过这句话。

之后,他攥紧她,牵她走出篱栏,踏足于青山月林之中,打破了束缚她十八年的诅咒。可正是这个让她别怕的人,有心将她困在这里。

她还能再相信吗?她不知道,只感觉脑仁干疼、两肩沉重,心绪也纷乱如麻。

良久,阿萝才抬起头。

她直视秦陆,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离开巫疆、初至上京时,她仍是稚子,对人情世故一无所知。而现在,她已经发现,这片天下远比书中所写更加复杂。

“秦陆,你为何要帮我?”

秦陆沉默。他往怀里摸索,片刻后,取出什么,向阿萝递来。

“娘子请收下。”

那是半块玉佩——纹路精致,毫无瑕疵,若要识玉之人鉴赏,一眼便知其乃上等白玉。

阿萝颦眉,并未立刻接过。

秦陆见状,叹息道:“娘子莫怪。此乃亡妹遗物。”

阿萝大惊,不禁抬头看向秦陆——他神情依旧,双眼黝黑,远比魏玘暗沉无光。

可还未等她读懂他眼神的含义,便听他又道:

“亡妹曾与娘子一样,因她面容姣好,也被肃王掳掠至王府中,久困此处,不得解脱,最终郁郁而终,自缢于后花园内的梨树之下。”

此话落罢,阿萝心头一慑。

她张唇,本欲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发不出任何声音。

还在巫疆时,她想,魏玘是狮子,倨傲、冷冽、从来不落下风;可现在,因着鱼杏儿、秦陆等人的话语,还有她的遭遇,魏玘于她已越发模糊。

她不是第一个被困在这里的人吗?甚至说,魏玘曾为此害得旁人丢了性命?

阿萝迷茫又惊惧。

几是本能地,她后退一步,撞上了冷硬的山石。

秦陆没有给阿萝细想的时间。

他上前,靠近她,道:“我见娘子,如见亡妹。”

“你二人年岁相近,经历类似,若来生有幸相遇,想必也会义结金兰。因此,娘子的忙我一定会帮,只望娘子尽快逃脱,不要重蹈亡妹覆辙。”

边说着,他边伸臂,已于半推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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