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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被推开。
年长者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抱着坛酒进来。
那坛酒用黑褐色陶坛装着,坛身用红纸贴着,纸上有两种不同的笔迹,分别写着两个名字。
赵离浓双眼慢慢睁大:“……师兄?”
===第 157 章(物是人非)===
人的长相、声音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化, 唯独语调多半不会改变。
七十多岁的年长者,脸上有着岁月雕刻深痕, 无论再好看的眼睛如今也不复清澈明亮, 只剩下昏黄沧桑。
赵离浓并不能从这张脸上看到多少熟悉的模样。
除了离开前对方那句“小赵”,语调像极了师兄江习。
他叫她名字时,总在最后一个字上拖音,无形中带了点亲昵。
赵离浓跑上来时, 其实没把握确定, 因为之前纪照对她的长相、名字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直到现在, 她看着对方手中那坛酒。
——那坛他们曾经一起埋在丘城铁刀木树下, 又消失不见的酒。
几乎不受控制,赵离浓喊出了师兄。
站在门口的纪照手颤了颤, 两人对视良久,他转过身将门关上。
赵离浓心跳得极快, 因为对方既没有露出困惑的表情, 也没有否认, 这是不是代表……一切都是真的?
纪照捧着那坛酒慢慢走向沙发,将酒坛轻轻放在茶几上,不着痕迹转了转坛身,让那张红纸对着自己,他做完这些才抬眼问:“小赵,你回来还有事?”
平静温和,就像一位普通年长者在问小辈。
赵离浓喉咙莫名干涩,但她盯着对方的脸, 很快目光又坚定起来:“江习师兄, 好久不见。”
她这话一出,纪照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 但很快赵离浓在他眼中看见了警惕戒备。
“你背后有什么人?在哪找到了我以前的资料。”纪照眯了眯眼,脊背挺拔,坐在那不怒自威,“你的名字、你的脸故意改造成现在的样子,是想接近我?”
赵离浓不由沉默,她很高兴又有点无语。
高兴的是纪照果然是她师兄,无语的是师兄居然认为她是整容成自己的样子。
片刻后,她指着茶几上的酒:“丘城铁刀木下,我们当年一起埋的,谁也不知道。”
纪照没有出声,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离浓可能觉得还不够,继续补充道:“封坛前,你偷喝了一口,以为我不知道。”
纪照,或者说江习,脸皮抽了抽,年长者的风度差点保不住:“闭嘴!”
“师兄。”赵离浓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最真实的笑:“我以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江习只能微叹一声:“别站着了,过来坐。”
以前赵离浓是实验室最小的那一个,最受师兄师姐的照顾,即便江习如今老去,但再一次见面,他们又仿佛回到了原来的时候。
但物是人非,江习早已经老去,不再是以前年轻模样。
见赵离浓一直盯着自己看,江习苦笑一声:“师兄是不是太老了?你都没认出我。”
“人都会老。”赵离浓解释,“我太久没见过师兄了。”
提起这个,江习面上神情变得严肃:“小赵,你这是穿越了?”
“前段时间我查过你的资料,还以为是巧合,赵贤可能在哪听说过你,所以他女儿也给你取了这个名字。”江习道,“但你们长得太像,发表在研究院网上的那些论文,我也看了,总觉得和当年你遣词格式很像,所以今天我才想借机见一面。”
“师兄,我从田埂上晕倒后发生了什么?”赵离浓问出了一直藏在自己心中的问题。
江习脸色一变,良久之后才开口:“你……是突发病,导师连夜送你去医院,抢救了几天,你父母赶来后,最终决定撤下呼吸机。我们……都去参加了你的葬礼。”
赵离浓对自己的死亡没有实感,她当时失去意识并不痛苦,只是心想,难怪刚才师兄又是怀疑她别有目的,又问自己是不是穿越过来的。
“那应该是穿越了。”赵离浓道,她人都没了,只能是赵风禾的女儿。
这世上,很多事情确实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后来有时候我会觉得,幸好你走了,不用见到这么糟糕的世界。”江习怅然笑道。
“不过。”江习望着还同四十多年前一样的赵离浓,眼中有些欣慰,“能再见到师妹,我很高兴。”
他说着连续咳了几声,赵离浓有点手忙脚乱,想给他倒水,被江习拦住了。
“没事,一会就好。”江习拉住赵离浓一只手腕,“原本该早点见面,之前我听说中央研究院有个年轻研究员不错,但是这些年一直在休养,没有细问。”
当初罗莲雨要对一位初级研究员动手,江习并没有管,他不插手这些事,只需要一个完整团队,将生长因子和基因针研发出来,却没想到这个人是师妹。
江习移了移酒坛,将写了名字的红纸对着赵离浓:“小赵,你拆了,当初说好一起喝掉它。”
“是顺利毕业之后喝。”赵离浓伸手将那坛酒拿过来,“我还没来得及毕业。”
“要不是意外,你早该毕业了。”江习嗅了嗅开坛的酒,“有酒香,应该没坏。你走之后,我就把它挖了出来,小心保存很多年了。”
“难怪我去丘城没挖到。”赵离浓对上师兄,神情轻松了不少。
“你还去挖了?”江习笑了一声,推过去两个杯子,让她倒满。
赵离浓斟满杯子,随后想起一件事:“师兄,我送你的那张专辑你没有带在一起?”
江习拿起一杯酒,和她碰了碰:“当年出事突然,我来不及收拾,就被召集走,很多东西没带在身边。原本想着等我死了,就把这坛酒一起祭给我们,没想到……”
他失笑,抬手抿了一口酒:“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坐在一起喝掉这坛酒。”
赵离浓仰头喝净一杯,又给自己倒满,继续喝,借着酒劲问:“师兄,导师和其他师兄师姐呢?”
她没有问自己父母,多半师兄也不知道。
江习手一顿,沉默良久,只说了简单三个字:“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