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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

直到终于脱离生命危险,他第一次踏足从前被他视为封建迷信的寺庙。

虔诚叩拜。

是在一次一次中为她破例时,就喜欢上了吧。

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

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林琅。

刚认识的时候,她还那么稚嫩,像个小朋友,什么都不懂。

怎么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呢。

徐初阳突然笑了一下,缺水干裂的唇,仿佛渗出血。

“你就这么急着,要和我撇清关系?”

人们爱看高高在上的人跌入尘埃,斯文儒雅的人变得狼狈不堪。

这样极致的反差感,好像才足以震撼人心。

林琅原先以为,只有看到这样的徐初阳,她才会解气。

可是等她真的看到了。

等她真的如愿了。

她又觉得,没什么感触。

心情很复杂,但绝对算不上痛快。

她以为平和海面下是蓄着巨浪的,只等一道风为引,轻易掀起巨浪。

但其实,平和的海面之下,仍旧平和。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徐初阳仍旧看着她,那双眼睛带着哀求,和痛苦。

他好像真的很痛苦,他眼底的疲态和失意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从前从来不这样。

至少,在她面前。

他好像始终都是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朋友,永远强大,永远处事不惊。

林琅看着这样的他,突然没多少执念了。

让他和自己一样痛苦,让他也体验一遍,她体验过的痛苦。

不是舍不得,而是,好像真的无所谓了。

自己从前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未来都想过无数回。

喜欢到哪怕是去死,也会先去考虑,他会不会难过。

可是现在,她好像真的无所谓了。

她下意识去看裴清术。

他坐在沙发上,由头到脚都是安静的,并不打扰他们。

“徐初阳,我之前一直觉得,人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可是今天。”

他抬眸,去看她。

隐约觉得她要说出什么话来。

果然,她放低了声音,“我看着这样的你,突然觉得你好可怜。”

不知是不是麻药没完全散尽的作用,心脏好像都在一同下坠。

徐初阳想去看林琅的眼睛,想去确认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真心的。

她本身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可是她转身太快,他看不见。

“房子我已经找好了,差不多下周就能搬走。”

她留下这句话,然后离开。

徐初阳慌了,他挣扎着要下床去找她问个清楚。

什么叫觉得他好可怜,什么叫找好了房子要搬出去。

她是想就此和他划分界限?是想就这么不要他吗?

怎么能,怎么能。

他下了床,刚做完手术,虚弱到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如同踩在沼泽地里,走一步就往下陷。

眼底泛起一阵红,嘴唇也在颤抖,想喊她的名字,可是喉咙涩到失声。

裴清术去扶他,让他冷静一点。

可是他冷静不了,他没法冷静。

他现在这副样子恐怕也走不出这个病房,他拜托裴清术,去把她叫回来。

徐初阳失魂落魄,来回都是那一句话:“我要和她说清楚的,我要和她说清楚的,她怎么能,怎么能呢。”

他好像完全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来来回回都是那一句话。

最后是裴清术按了铃,叫来医生。

给他注射镇定剂,才让他睡过去。

裴清术将窗帘拉上,屋内灯光也调暗了一个档。

待他将病房门轻轻关上,看见走廊里,靠墙站着的蒋杳。

她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却在看见他后,还是硬挤出一个笑容来:“要走了吗?”

裴清术多看了她一眼:“嗯,还有点事。”

蒋杳点头:“路上小心。”

“嗯。”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似好意的一句提醒,“如果你想安稳过日子,还是离他远一点。”

然后他离开。

仿佛真的仅仅只是随口的提醒。

至于听不听,在于她自己。

蒋杳看着他的背影,在前方拐角处消失。

她如何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徐家的门槛,是不会允许她这样的人踏足的。

如果是以前......

可那都是以前。

蒋杳透过病房门的窗口,去看里面。

徐初阳已经睡着了,床头的机器还在运作。

刚才里面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这段时间徐初阳对待她都是能帮则帮,可她是知道的。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出于爱了。

责任吗?也不是。

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她需要帮助。

而在这样的情形下,能护住她的,放眼整个北城,也只剩下他和裴清术。

-

出了医院,路边有卖烤红薯的,林琅买了一个。拿出手机准备付钱,老板却说没有二维码。

他笑着摆摆手:“年纪大了,弄不来那玩意儿。”

林琅有些窘迫的站在原地,手里的红薯越发烫手。

长时间的便捷支付,她已经没了带现金的习惯。

一张夹着红色纸币的手从她肩侧伸过,帮她把钱给付了。

林琅最先看见的是那双手,白皙修长到,她看一眼就知道主人是谁。

于是她转身,视线往上,果然看到那张她想象中的脸。

老板找了零钱,他笑容温和道过谢。然后将找来的零钱放进林琅的外套口袋。

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抬眸。

裴清术稍微后退一步,给她留出足够的空间来:“多给自己留条路,以备不时之需。”

一语双关的一句话,林琅并没有去细究,只理解了最浅显的那一层。

和他道谢。

他轻笑:“一个红薯能吃饱?”

“还行。”林琅特地挑了一个还算大的,准备充当自己的晚餐。

雪是下午开始下的,路上行人已经撑起了伞。

裴清术比起刚才,身上多了件黑色大衣,挺拔身段让他区别于人群。

林琅看着他,觉得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更加明显。

独身站于礁石之上,海水涨潮,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岸边越来越远。

而裴清术,则步履平稳地站在海面上,朝她伸出了手。

对于海水的恐惧让她退缩,于是迟迟不敢踏出第一步。

一片枯叶落在她肩上,裴清术看见了,将它拿开。

“再去吃点?”

她没有立刻去应。

裴清术不着急,只是轻声笑笑,指腹轻碾枯叶枝藤:“就当是陪我。”

林琅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将他看明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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