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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德帝钦点调查刘怜兮案子的心腹?如此想来,这簪金馆,便是德帝直控的、类似于东厂的地方。
有意思,史书中居然没有写过,可见这个组织存在的时间应该不长。
簪金馆离刑部不远,但已经进了御街,相当于皇城的外沿机构,她随着未发一语的护卫穿过了三间小院子,进了后堂一排低矮的牢狱。
这想必就是簪金馆暂扣人审问的位置,曲悠穿过昏暗长廊,听见了几声惨叫,却未闻血腥气,一路上遇见的簪金卫比刑部的侍卫更加冷漠,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在簪金馆最深处,她见到了精铁栏杆后的周檀。
簪金卫似乎对周檀十分恭敬,他所居的牢房比起其他的干净许多,并无杂草,床榻整洁干净,甚至有笔墨纸砚。引路的侍卫将锁链打开,待她进去后,又将那锁重新挂上,随后默默退下了。
曲悠左右打量了一番,牢房内并不昏暗,甚至挂着她晨起塞给周檀的那盏灯,周檀走过来引她在一侧坐下,低声道了一句:“叫你担忧了。”
曲悠为他将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简单地问:“出了什么事?”
周檀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外裳,还是早晨她还回去那件,外裳之下便是雪白中衣,他顺着曲悠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回道:“杜高峻死了。”
“什么?”曲悠一惊,差点惊呼出口,她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嗓音,“昨日死的?”
“巡城的兵卫在汴河中游一艘船上找到了他的尸体,昨日他在春风化雨楼与人宴饮,宴席散后不久,便死在了船上。”
周檀以两根手指按着自己的眉心,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纤长美丽:“想必昨日,贺三只对你说了我早朝时与杜辉争辩,却未告诉你,早朝散后,我在皇城街撞上了杜高峻,同他争执了一番。”
彼时周檀骑马从皇城往刑部去,偏偏遇见了抬着轿来接父亲的杜高峻,那杜高峻有恃无恐,出言挑衅了几句。
“刑部侍郎真是忙得很,每日不是思量着如何气死老师,便是如何构陷清流,啧啧,这是又要赶着去害谁啊?”
杜高峻是个混不吝,说起话来自然也没遮掩。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自己多了不起,汴都中人有哪个不知你周檀狼心狗肺?刑部罗织冤狱,怎么,如今竟打量到我身上了?我告诉你,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在朝上满嘴胡言地污蔑我杀妻,自然有人替我收拾你。”
散朝途径的官宦诸多,指指点点地看着这场发生在御街之前的闹剧。周檀没有从马上下来,像是不想沾染污秽之物一般拂了拂袖子,低头居高临下地看了杜高峻一眼。
他瞳色偏浅,日光之下更是神色不明。
这一眼看得杜高峻不寒而栗,对方分明什么都没说,他的气焰却无端矮了三分。
“你……你不信?不信你就等着……”
“贺三。”周檀沉沉地唤道。
贺三握着缰绳,立刻恭敬地抱拳:“属下在。”
周檀平静地道:“赏杜公子一个耳光。”
贺三微微犹豫,但还是飞快回道:“是。”
他上前一步,十分有分寸地抓住了杜高峻的衣领,抬手抽了他一耳光。
动作太快,杜高峻甚至没来得及反应,顷刻之间便已痛得龇牙咧嘴,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扬声吼道:“你敢打我?”
周檀垂着淡漠的眼睛,闻言道:“再赏一个。”
有家丁似乎想上来阻拦,可见贺三身手不凡,又有些踟躇。
接连被打两次,杜高峻终于从周檀脸上看出了那种令人胆寒的、高高在上的威严,他捂着脸,跌跌撞撞地扭头跑了,口中仍然不肯服软:“你等着……你等着!”
“你老师怎地养出你这样的畜生!父母早亡,想必也是被你……”
他仗着自己跑得快,说得越来越难听,周檀没有去追,面色却沉了下来,手中长鞭在地面上狠狠一抽,途径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动了真怒。
这一场戏看得朝中诸人皆知,早上争执,夜间杜高峻便身死,很容易叫众人联想,这是周檀睚眦必报、派人所为。
曲悠却听得有些不对:“那可是御街,姓杜的拎不清,是他自己蠢,你怎么敢当场叫人动手?”
完全不符合周檀一贯的作风。
怎么也得等月黑风高找个陋巷,将人蒙了脸痛打一顿,或是直接翻出些旧案来,叫杜高峻背着官司好好喝上一壶。
况且他还牵扯着刘怜兮的命案,处理起来更方便。
周檀有些无奈地笑起来:“被你看穿了。”
他从前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笑意总不到眼底,今日的笑容却十分愉悦,甚至有些狡黠,曲悠托着腮在烛火之下瞧他:“你是故意的?”
“刘姑娘的案子已经被陛下当成了靶子,我尚不能确定陛下是怎么想的,但她是你的旧友,既死于杜家父子手中,总该讨些代价回来。”周檀幽幽地说,声音很轻,“傅庆年多年来被杜辉和彭越二人拿着把柄要挟,虽表面不显,但内心岂会不生厌烦?尤其是杜辉这个儿子,我查过他,因是老来子,杜辉对他极尽宽纵,养成这么个性子,三天两头闯祸,还叫傅庆年给收拾过不少烂摊子。”
“我上次同傅庆年下棋时,刻意说了几句话挑衅,如我所料,他心急了,先前只想利用刘姑娘的案子拉我下水,被我激怒后,他现在……想要我的命。”
“可我的命难取,势必得下点本钱,我所作为,不过是为他找个合适的人选罢了。”
“你上次说,与太子有共同的敌人,此行既是为了扳倒傅庆年,他应该知道你的心思吧?”曲悠问道,“那他今晨为何冒着风险前来见你,你们的计划出了问题?”
“瞒不过你,”周檀敛了脸上的笑意,叹了口气,“有件我没想到的麻烦事。”
曲悠以探究目光看他。
“盛着尸体的船上多了个人……是月初。”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曲悠还记得这个名字。
她顿时悚然一惊:“任公子?他怎么会在那里?”
“我也想知道,”周檀的面色凝重了些,“他一门心思跟我作对,不惜拜入傅庆年手下,我琢磨着他年轻,除了上回的事是我多年前疏忽,他合该翻不出什么风浪。”
“可偏偏昨日他也在春风化雨楼,正与杜高峻同宴,不知什么原因多逗留了一会儿,随后就叫人发现与杜高峻尸体同在汴河船上……傅庆年杀杜高峻在我意料当中,月初可是险些毁了坠楼那桩案子,又对他说了不少我的隐事,如此表忠心,他竟也能下得去手。”
曲悠道:“他本就是不择手段之人。”
周檀点头:“太子来寻我,问我要不要保下月初。”
他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