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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山路至多行到此处,若是入了林间,怕是不好相寻。”
头顶穿来隐约的闷雷声响,傍晚时分本就有落雨征兆,此时阴得更沉,曲悠往密林中张望了一眼,忽地道:“晏姑娘是独自来的吗?”
周檀明白了她想问什么:“晏姑娘出身鄀州城的武将世家,自幼习武,是难得一见的高手,独身对战十数人都不在话下,只是对方实在人多,又早有防备,我也不知究竟如何。”
曲悠道:“我随你同去,若她受伤,也好包扎一二。”
周檀本就对将她一人留在此处是否会更安全十分犹豫,听她说罢,略一迟疑,便撕裂衣摆,将撕下的长布条缠到了她的手腕上:“跟紧我,此处走散,十分危险。”
“不会妨碍你行动就好,”曲悠见他动作,也撕下了自己裙摆处的布条,与之前的接好,“如此也方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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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无凭感觉有黏稠的鲜血自额顶流了下来,她几乎提不动手中的刀,却还是勉力支撑身子,向彭越走了过去。
头顶穿来轰鸣的雷声,初秋的雨季绵延而漫长。
彭越拖着伤得严重的左腿在地面上爬行,连连哀嚎,梁鞍挡在他的身前。
他也受了伤,不过是轻伤。半个时辰之前,他们一行走到京华山山腰之时,突然遭到了这女子的伏击。
他和彭越都没想到这女子不过独身一人,竟如此厉害,跟着他的精锐死伤殆尽,十数人才勉强将这女子伤成这副模样。
即使如此,他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梁鞍本人功夫不错,早年在军营中混过一些时日,但后来进了刑部,许久不和人动手,况且他只是受了傅庆年所托送彭越出城,着实没想到会遇见这等麻烦,若这女子对他没有杀意,他不太想同对方拼命。
梁鞍握着刀柄,朝地上看了一眼,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非要取他的性命?”
似乎是觉察到了他言语之间的犹豫,彭越抱住他的腿,嚎啕道:“梁老弟,梁老弟,救我!”
晏无凭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混沌的低笑,没有答他的话:“让开。”
见梁鞍退了一步,似乎真有躲避之意,彭越便转过头来,语无伦次地求饶:“晏二,啊不,晏姑娘,晏姑娘!我哪里得罪了你,我改,我都改!我……我出钱好不好?芳心阁的姑娘,我去道歉!我将财帛通通送给她们!饶我一命吧!”
晏无凭提起刀,面无表情地砍断了他另外一条腿。
“啊!!”
彭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见求饶无用,便开始破口大骂:“没良心的贱民!老子从前待你不薄!你在、在汴都身无分文,是老子收留你做事,还那么放心地将生意交给你……”
“彭大人,”晏无凭笑了一声,血沫从唇角呛出,她毫不介意,伸手抹去,“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吗?”
彭越背脊一凉,女子此刻的眼神,在她去击鼓时他就觉得熟悉,只是死活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梁鞍见她已然步伐不稳,不由往前挡了一挡:“你如今身有重伤,当真要……”
几乎是同时,他突然听见了箭矢破空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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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悠和周檀顺着密林中的打斗痕迹寻找了一番后,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的明显血腥气。
周檀对这样的气味十分敏感,顺着走了不多久,果然见到了横七竖八的侍卫尸体。带着血的脚印斑驳凌乱,一路延伸至远处。
上次在樊楼之中不过远观,曲悠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尸体,胃中传来一阵酸楚,面色顿时苍白,她勉力将不适压抑下去,跟紧了周檀。
周檀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步伐一顿,回过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曲悠吓道:“你干什么?”
周檀没有说话,横抱着她飞快地越过了脚下的尸体,直到地面上的血迹几乎流干才将她放了下来,曲悠扶着他的手踉跄了几步,突然觉得耳后一片灼烧之感。
不过此刻她没有多余心思细想,周檀眉头一皱,将手指比在嘴唇之前示意她噤声,随后弯下腰,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取了一具尸体携带的弓箭。
曲悠蹲在草丛里,朝外看了一眼。
晏无凭的长发已经在打斗中散了,古代女子热爱蓄发,她的头发却只长到肩颈,想必是刻意修剪过,此时沾了血,黏腻地贴在颊边。
她浑身上下都是浓稠血迹,已经完全看不清原本的服色,连手中那把随手从刑部取的简单佩刀都卷了刃。
梁鞍站在她的对面,正在迟疑着拔出腰侧的长刀。
天空炸开一片回荡良久的雷,曲悠看见周檀当机立断,立刻搭箭上弓,他挽弓的姿态非常娴熟,有力坚定。
史书从未写过,她也不知道,周檀居然会一些功夫?
她本以为他是彻头彻尾的文臣,还困惑他为何会有如此自负的口气。
雷声掩盖了弓弦绷紧的声响,直到那只箭飞了出去,梁鞍才觉察不对。
可此时已然太晚,周檀那只钝了的箭精准地从侧腰刺穿了他护甲的绑带,没入了小腹,梁鞍捂着伤口,眼睛瞪得老大,痛到一句话都没说地倒地便昏迷了过去。
天际终于落雨,也阴沉地暗了下来。
曲悠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朝着晏无凭跑了过去,周檀拽着二人相连的衣带,在身后跟着她。
晏无凭本对眼前的情况有些茫然,直到看见二人,才如梦初醒一般,叫了一句:“周大人……”
她手中的刀就此脱了手,人直直地往地上栽去。
曲悠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和她一起摔在了地上:“晏姑娘,你伤到哪里了?”
周檀换了刑部的官袍,穿的是白衣,衣摆处刺了一大片舒展的竹叶,他低垂下头,道了一句:“辛苦了。”
他鲜少穿如此飘逸的文人衣袍,即使被雨水染污了一大片,依旧衬得清冷出尘。
彭越像是看见救星一般,也不顾之前情状,急急地朝他爬了几步,口中混乱地喊:“周大人!救命!周大人,救救我!”
周檀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伸手在他腿上的伤口按了一按。
他纤长的手指平素看着羸弱无力,此时却有奇劲,彭越哀嚎着满地打滚,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已近知天命之年,在地面上翻腾,看着可怜又滑稽。
曲悠发现晏无凭的贴身衣物已全然被血浸透,不由心惊:“周檀,你抱着她,咱们寻一处避雨。”
秋雨细密,此时还未湿透她的衣衫,周檀起身往这边走了两步,晏无凭却一把抓住了曲悠的手,朝着地面咳了两声:“不必了……”
她弯下身子,才让曲悠看见了她后背上一道长长的刀口,那伤看着极深,翻卷着露出猩红皮肉,还在不住渗血,曲悠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