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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勾勒出单薄削瘦的身形。
苍白的肤色被缓缓下沉的巨大落日映上一层血色。
活了这么多年,竟还没有女孩看得清楚。
真的看不清楚吗?
还是明明心知肚明,却不忍放手。
苏厌回头奇怪道:“风停渊?想什么呢?”
男人回神,长眸微微侧过来,看了她一眼,定定道:“在想,或许清虚仙君死了,对人间才是好事。”
*
入夜,他们随意在锦城找了个破败的客栈住下,苏厌在客栈外贴了一圈鬼画符,防止有魔族人报白天的仇。
睡到半夜,或许是老鼠从楼层夹板里跑过,房顶的灰簇簇落在苏厌脸上。
苏厌随手抓起被子擦了擦脸,烦躁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看见门缝外似乎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苏厌一下子清醒了,从床上一跃而下,推门吼道:“谁?!”
白衣男人来不及离开,被她逮了个正着,抬睫对上她凶神恶煞的眼。
苏厌闻到他身上的气味,觉得竟然头脑一阵畅快,再低头看去,发现他手心里捧着一只刚被吹熄的香。
就是这个味道,每天入夜就会飘进门缝,让她不会做那些记不清内容的梦。
他每天晚上都站在她门外,守她一夜?
苏厌抬头看着男人。
他薄唇紧抿,侧过冷峻的脸,如果不是苏厌攥着他的手腕,他还想跑,一副绝不肯被她发现的模样。
“为什么?”苏厌问。
为什么要对她好?
风停渊不说话,被女孩的眸子盯得狠了,才道:“我和谢寄云有仇。”
原来如此,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苏厌把他拽进屋:“那你在屋里烧吧。”
她赤着脚爬上床,又躺下,风停渊便坐在屋子对角的椅子上,缓缓点燃清心香。
燃香烧的是法力,需要人源源不断地供给,其上攀附用血画就的繁复符文,灵石雕刻的底座,让人猜也能猜到这香价值连城。
他一点上,苏厌顿时觉得舒服了,从被子里探出头道:“你离近一点。”
风停渊勉强靠近了一些。
苏厌甩手一鞭,把他连人带香全捞了过来:“我又不吃了你,你凑近点能死啊!”
风停渊无法,只得坐在床沿上。
窗外是荒凉的城池和呼啸的冷风,屋内寂静,一点燃香的温暖光火,扩散着晕染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
苏厌眯起眼看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平静。
总归有人在,她是睡不着的,但这么舒服地躺着,也比做噩梦强。
……
半刻钟后,女孩睡得沉沉的,白皙的小脸上带着熟睡的红晕,单薄睡衣的宽大领口露出半边玉雪似的肩头,肩头还带着一点樱粉。
风停渊侧眸看了她一眼,一只手捧香,一只手轻轻把被子盖到她的下巴,而后闭上眼。
她睡梦里,好像也知道贪恋燃香的气味,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靠近,像是无意识凑近热源的小猫。
一点微弱的香火中,男人突然愕然地睁眼,僵硬地低头。
女孩睡得昏沉,乌发披散,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
她靠过来,柔软的脸颊枕在他的腿上,蹭了蹭,温热的鼻息喷吐在他的身上。
风停渊伸出手,想把她抱回枕头上,手指离女孩熟睡的脸颊只有半寸,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再也无法靠近。
他既不敢动,也不想动,大腿上温热柔软的一团,轻得不可思议,又沉甸甸地压住他的灵魂。
他面前是漆黑的夜窗,窗外是摇摇欲坠的世界,屋内一点灯火如汪洋大海上的孤舟,仿佛与世隔绝。
那一刻,素来说一不二,绝不反悔的人竟也患得患失,犹豫良久,像个二十来岁初晓□□手足无措的少年。
最后明知不该,还是不舍,最终也没有推开她,只是轻而又轻地拨开她额间的碎发,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和她一样的频率。
她恢复记忆以后,应当会很生气,很恶心吧。
清虚仙君也会做出这样为人不齿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瞒身份,明知她恨着自己,还趁着她失忆跟在她身边。
风停渊垂着睫毛,眼里的眸光像是在笑,又像是悲伤。
那一刻他周身如玉如霜的寒冷孤洁都在香火的暖光中逐渐消弭,从前他给人感觉很远,仿佛遥不可及,而此时却莫名让人觉得很近,仿佛触手可及。
像是高台上的神像染上了七情六欲,变成普普通通的凡人,爱恨愁思都变得寻常。
他的孩童时期在漫长的孤独和冷待中度过,直到父亲死后才感到疏远下埋藏的父爱,可那份爱藏得太深又来得太晚,以至于他一直是孤独的,孤独地修炼,孤独地舞剑。
他见过人间太多的破碎和悲剧,以至于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家庭,一份普通的幸福,一对普通的夫妻,一双普通的恋人,该是什么样子,又该如何相处。
他没见过,也想象不出来。
世人喜欢他不沾红尘如坐云端的圣洁模样,他最终也活成了断绝七情六欲的样子。
连唯一的贪念,都是再多守一分眼前的人间。
倘若不是当时元都高台一剑穿心,心脏处的贪蛊也随之被毁。
此时此刻,或许他心底的贪念已经变了吧。
他想再多守一分眼前的人。
两者只差了那么一点。
可前者是神,后者是人。
所以他怎么还有力气推开她呢?
就连这一点时光……
都像是从命运手里偷来的。
*
夜色浓郁,清心香也燃到尽头,风停渊法力耗尽,神魂疲惫不堪,靠在椅背上疲倦地合眼。
……
他听到人的脚步声。
不对,周围都被鬼画符圈起来了,哪来的人?哪来的脚步声?
风停渊猛地睁开眼,眼前是雪白的剑光,他下意识把苏厌往后一拽,喊道:“小心!”
太大意了!他仰仗自己的修为太久,潜意识里不觉得有人能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但他现在的修为和身体,又是在刚刚用神魂燃完一整柱香的虚弱期,和聋子瞎子无异。
苏厌被吓得一激灵,闭着眼就翻身而起,抬手一招,渡厄入手,三尺长刀自上而下一刀砍断那人的身躯。
苏厌这才完全睁眼,骂道:“什么人?!”
她设下的鬼画符被完全突破,密密麻麻的黑影包围了原本破败的客栈,无数阴森的刀光剑光天上地下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
苏厌毫无惧色,冷笑道:“人多有什么用?是你们送上门来找死,怨不得我。”
她随手一捞,想把风停渊抓在身边,却捞了个空。
苏厌心里一顿,回头望去,瞳孔猛地收缩。
男人胸膛一道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