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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公子康,下一刻就要拔剑。

甲士出身郅地,上溯五代都为国而战, 立下不小的战功。

郅玄重用他,对他的父亲和祖父都十分敬重,不想今日进到城中竟被公子康当众鞭打,这种耻辱岂能善罢甘休!

别说公子康仅是庶公子,就是西原侯本人也不能无故鞭打国人,尤其是立有战功的国人甲士!

甲士怒目而视,公子康连拽两下鞭子都没能拽回来,反倒被对方向前一拽,差点跌倒在地。

侍人连忙扶住公子康,手指甲士,怒道:“大胆狂徒,敢对公子无礼!”

甲士丢开马鞭,长剑出鞘,一道白光陡然划过,切断侍人指向他的胳膊。

断臂坠落在地,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

侍人呆滞两秒,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瞬间发出一声惨叫,抱着伤臂摔倒在地,半身都被鲜血染红。

“区区奴婢,胆敢无礼!”将侍人的话甩回对方脸上,甲士的目光锁定公子康,踩住滚到自己脚下的断臂,狠狠碾压。

公子康折辱他,此仇不共戴天!

府前的动静实在太大,西原侯得知消息,立即派人前来,召甲士前往正殿,公子康则被带往密夫人处。

若他真心要了结此事,必要当场消弭争端。他却没有这样做,反倒是和稀泥。此举落在外人眼中可以有很多种解释,但无一例外都知道一点,西原侯无意调和矛盾,反有推波助澜之嫌。

国君召见,甲士不能抗命,只能收起长剑随侍人离开。

公子康怒意未消,更添几分恨意,一脚踢向地上的侍人,怒叱道:“没用的东西!”

随即转身离开,根本不在乎侍人的生死。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侍人均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连卒伍也面露不忍。但不能任由他在府门前哀嚎,只能狠心将他拖走,在地上留下一道暗红的血痕。

和公子康一同进府的几人中,有曾被他砍伤的年长侍人。见多公子康的残暴行径,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偶尔抬眸看向公子康的背影,眼底会闪过一缕暗光。

密夫人的住处十分安静,婢女和侍人走动时万分小心,不敢轻易发出声响。

几名医开出药方,汤药熬煮了一碗又一碗,效果始终不大。

密夫人陷入昏迷,无法喂进汤药,只能用铜匙掰开嘴巴,以木管送入。饶是如此,一碗汤药仍要浪费大半。

黑色的药汁顺着密夫人唇角滑落,浸湿衣领和枕头。婢女连忙收拾,因无法移动密夫人,仍使得室内的药味越来越浓。

公子康走进内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榻上那个形容枯槁,仿佛一具骷髅的女人,竟然会是他的母亲!

“不,不可能!”

情急之下,公子康冲上前,就要将密夫人拉起来。

众人大吃一惊,跟随密夫人多年的婢女上前阻拦,被公子康一脚踢开。

抹去嘴角的血,婢女强忍着剧痛爬上前,抱住公子康的腿,不让他折腾随时都可能断气的主人。

“公子,夫人禁不起这般拉扯!”

混乱传到屋外,西原侯派来的侍人探头看了两眼,眼珠子转了转,没有走进去,直接转身回去复命。

消息传到羊夫人处,她挥退婢女和侍人,独自坐在内室,看向半开的窗扇,陷入长久的沉默。

久远的记忆回笼,她想起逝去的梁夫人。

密氏如今的状况和弥留时的梁夫人别无二致。只是比起后者,她的病情更加来势汹汹,遭受的痛苦定然更深。

“是我想的那样吗?”羊夫人喃喃自语。

如果密氏是自己求死,一切的疑问都能解开。

“可惜。”

同样身为母亲,羊夫人能猜出密夫人此举的用意。可惜公子康傲慢自大且愚笨固执,他未必能体会到密氏的良苦用心。到头来,密氏的愿望终会落空。

叹息一声,羊夫人托起青铜盏,遥对窗口,轻声道:“密妩,敬你!”

话落,羊夫人仰起头,将盏中冷汤一饮而尽。

彼时,往范氏送信的侍人已经返回,范绪让他告诉郅玄,一切尽在掌握,无需担心。并交给侍人一张图,图上清晰绘出城池布局,并将城外营盘圈出大部分。

郅玄拿到这张图,牢牢记下所有标注,确保不落下一个。随即下令大军扎营,位置就选在城门靠东的位置,那里有大片空地,显然是刻意留出。

大军扎营时,甲士策马返回,在营前翻身下马,带国君府的侍人去见郅玄。

“君上下旨,公子暂留城外,明日再入城。”侍人道。

对西原侯的命令,郅玄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观甲士神情不对,等侍人离开后,将他留在帐中,开口询问:“发生何事?”

甲士没有隐瞒,道出自己入城后的种种,包括他被公子康鞭打,一刀砍断侍人的胳膊,以及西原侯的态度,一字不漏。

“君上未做处置?”郅玄道。

“没有。”甲士瓮声瓮气道。

郅玄眉心紧锁,思量片刻,猛然拳头一紧,扯下腰间的一枚玉环,当场一分为二,将一半交给甲士,命他带上十人再次入城,将碎玉当面交给公子康。

荣耀不可毁,甲士不可折辱,既为他的麾下,他必要同公子康一战!

“可敢再入城?”郅玄问道。

“敢!”甲士声如洪钟,脸和脖颈涨得通红。不是因为怒火,而是兴奋和激动,更有对郅玄的感激。

目送甲士离开,郅玄从架上取下佩剑。

一声清鸣,长剑出窍,剑身映出漆黑的双眼,眸中的冷光比剑锋更甚。

郅玄能猜出西原侯的想法,无非是要借机试探自己,想要看一看自己会怎么做。

在朝堂上为甲士出头,难免会有一场扯皮,最大的可能是陷入僵局。拖延得时间太长,必然会对郅玄的威望造成影响。

若是将事情压下,试问军中上下会如何想?

届时,郅玄成为世子,也难免会丧失人心。

想到西原侯的得意,郅玄冷笑出声。

或许是政治手腕用得多了,西原侯看问题的出发点发生偏移,更喜欢朝堂制衡。

郅玄偏偏不让他得意。

谁说一定要在朝堂上争出个高下,他有军队有封地,还有世子之实,对付公子康何须多费周折,完全可以用实力碾压。

在尚武的西原国,用战斗争取荣耀,才是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甲士去而复返,郅玄约战公子康的消息火速传遍城内。

不知情的人满头雾水,不明白为何公子玄会突然约战公子康,还是他抵达西都城的第一天。

“公子康无故鞭打公子玄麾下甲士,就在国君府前。”一个知情人说道。

“果真?”

“这样的事岂能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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