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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

英嫔脸色煞白,心下起了些忧虑。

公仪戾忍而不发,双手却握紧了扫帚。

“娘亲,阿昭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乖孩子。”英嫔叹息,眉间深深的皱纹为面容增添了几分沧桑憔悴,“苦了你。”

公仪戾拿着扫帚噔噔噔跑到英嫔身边,叉着腰佯装小大人状,故意压低声音道:“娘亲!不能叹气!不能皱眉!会变老的!”

英嫔看着儿子,莞尔而笑,眼眶却倏然湿润了。

八年前,听到兄长车裂而亡之时,她只想跟着一死了之。

她恨崇明帝,也恨肚子里这个孽种,孟家已倒,而她被囚于冷宫,以为再也报不了仇,便怀着身孕割了腕,想带着这个孩子一起去死。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边居然还有十二个暗卫,年纪和她差不多大,是兄长从军队中挑出来专程保护她的。

复仇有了希望,最关键的一步棋自然在她的肚子里。她恨他,恨不得下一刻便把他掐死在襁褓里,可他冲着她笑,用不甚清晰的口齿唤她。

十月怀胎,她下不去手去虐待。

她以为会相看生厌的孽种,却在冷宫这生不如死的八年里给了她唯一的光亮和温暖,他慢慢学会清楚地叫“娘亲”,慢慢蹒跚学步,慢慢学会奔跑,慢慢长高。

每一声娘亲,都让她无比欣慰,又心如刀绞。

她对不住他。

“咻!”

门外传来利箭破空之声。

痛声还未疾呼,两个黑影闪过,尸体便被迅速地处理掉了。

雪地里零星溅了几滴血,木轮转动的轻微声响停下来,冷白的手指捧起一抔雪,覆盖在斑斑血迹之上。

“先生?!”

公仪戾很熟悉这道木轮声,却又不敢相信,拿着扫帚愣在原地,表情难得有些呆。

英嫔适时提醒他:“带文大人去正堂。”

“快去,别让他受寒,若是他冷了,你就替他暖暖,别等他说了你再做,那就晚了。”

公仪戾喜出望外,想立刻冲出去见先生,此刻却还是乖乖听着娘亲的嘱托:“知道了!阿昭会的!阿昭会对先生很好很好,和娘亲对阿昭一样好!”

英嫔忍着泪:“不。”

“要比这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香囊

门外。

文卿接过文念恩递来的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冰冷的指尖。

他以前贴身带着的那条不知遗落在了何处,上面绣有他的名和私印,但愿不要多生事端。

环顾四周,门庭萧瑟,断墙残垣,三皇子还年幼,英嫔又卧病在床,派来的太监还趾高气扬妄图欺主,崇明帝当真是不想给他们留活路。

况且,这处宅子,以前是死过人的。

“先生!!”

房门吱呀一声拉开了,只着内衫的小皇子双臂翼展而开噔噔噔跑过来,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眉眼弯弯,唇红齿白,看起来甚是可爱。

公仪戾一下子扑到文卿身上,兴许是曾经往腿上抱过一次,这次便驾轻就熟,文卿看他穿得单薄,怕他冷着,虽有些不适,终究没说什么。

“怎的穿这样少?”

文卿抱紧他,将小皇子笼进微凉的鹤氅里。

似乎是训斥的口吻,眸中的关心之意却并不作假。

“冬袍给娘亲了。”公仪戾温顺地靠在他肩窝上,乖乖地不动,“阿昭不冷,先生摸摸手,热的。”

确实是热的。

兴许是幼子体热,而他身上又格外冷,双手碰到一起就像是火浇在冰面上,莫名灼热,又格外寒凉。

“念恩,车马备好了吗?”

文念恩俯身禀报:“偏门往西南行,按照公子的吩咐准备了两驾马车,周围的眼线都处理掉了,后续事宜将由暗卫应对。”

文念恩办事利落,倒为他省了不少心。

“做得不错。”

文念恩不卑不亢道:“多谢公子嘉奖。”

“你先带英嫔娘娘离开,路上若遇阻拦,杀无赦。”

“是。”

语罢,文卿垂眸,想看看公仪戾对这些事作何反应。

若他表露出丝毫害怕,文卿都会觉得不值,可若他丝毫不怕,就该多加提防了。

这样自相矛盾的念头,文卿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但重来一世,谨慎些总是好的。

若是再被公仪戾背叛——

“……”

公仪戾睡着了。

好像很累,嘴唇微微张着,呼吸声显得很疲惫。与醒着的时候不同,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不见了,眉心蹙起来,显出一点苦相,温热的小手还搭在他手背上。

文卿没见过这阵仗,肩膀不由得慢慢僵了,略有些无措地望向春阳,可春阳关键时刻也不靠谱,竟大着胆子俯身凑近文卿怀里的皇子,用气声说道:“三皇子殿下长得真可爱——”

是吗?

大概有那么一点吧。

——

状元府西厢。

听见府院外传来马蹄声,文濯兰收起巫咒符,拂了拂外袍,对镜整理了一番妆容,才姗姗出门。

门外仆从恭顺地跟着,像两只提线木偶一般,若是仔细辨别,会发现她们根本没有呼吸。

“晏清。”

隔着重重叠叠的树影山石和黯淡光线,文濯兰和一个骨貌病弱的女子对上了视线,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年宠冠六宫的淑贵妃。

十七年过去了,岁月似乎格外优待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有那双杏眼中刻下了岁月沉重的伤痕。

穿着粗布衣服,寻常的妇人装束,然而将门之女的风骨犹存,未曾向任何人谄媚逢迎,也未曾佝偻过脊梁。

那女子只循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然而只是这一眼,文濯兰便发现了蹊跷之处——看起来如此病弱的女子,眼底却没有病气。

“姑姑,怎么出门了?”

雪落不止,屋檐下,文卿正在安排英嫔和三皇子的住处。

“你平常休沐都不出门的,今日却出去了两三个时辰,姑姑有些担心。”

文卿淡淡地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正好姑姑来了,我便介绍一下。这位是孟夫人,这位是阿昭,以后都住在状元府。”

公仪戾下马车的时候才醒,睡了一个多时辰,脸颊红扑扑的,整个人却有些犯懵,不似平时那般活泼聪明。

“姑姑……”

他晕乎乎地跟着喊。

英嫔脸色微变,轻轻拍了拍公仪戾的后脑勺:“叫姑奶奶。”

文卿是他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公仪戾跟着文卿喊人便是差了辈,当心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那女子颈侧有苗疆蛊印,绝非善类。

文濯兰放声大笑,却并不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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