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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些是好事,以后不会轻易教人诓骗欺负。”
亡妻那时怎么说来着,她说慧极必伤,若是一直无忧无虑顺顺当当倒还好,若是命运多舛,越是通透,反倒不快活——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现下女儿这副薄情寡性的样子,可不就应了亡妻的话,把她的感情、姻缘,都当做云烟般毫不在意了么。
思绪悠悠回笼,李太傅定神,难掩疼惜地看向女儿:“你既然决定要和离,作为你的父亲,我自是以你的意愿为先。只是……”
稍顿,他道:“和离之后,你有何打算?”
迎上父亲那双饱经风霜又敏锐沉静的眼睛,李妩抿了抿唇,开口道:“和离之后,外头定然有不少风言风语,我打算在玉照堂躲上一阵。待到此事平息,我便前往江南。”
“江南?”崔氏眸中迸出诧异,忽的想到什么,急忙与小姑子表明心意:“阿妩,这儿永远是你的家,玉照堂也永远是你的院子,你便是不再嫁人,我与你长兄也能养你一辈子,寿哥儿安姐儿会给你养老送终……”
“长嫂莫急,我去江南不是怕你们嫌弃我,而是我想去别处看看。”李妩朝她安抚笑笑,神态一派自若:“外祖给母亲的嫁妆,如今都传给了我,在江南有宅子有田地,还有三四间铺子。幼时常听母亲提起江南风光如何秀美旖旎,却是一次都没去过,如今我恢复自由身,正好去那边看看。若是在那住的舒服,且铺子也经营得当,定居下来也未尝不可。当然,兄嫂也别怕照应不到我,我若是在那过得不舒坦了,自个儿就收拾包袱回来了,到时候再叫你们养着,你们可不许耍赖。”
她说这话时,笑眸弯弯,语调轻松,半点不像要和离的妇人,反倒像个马上要收拾行囊踏青游玩的小姑娘。
崔氏见话都被她说完了,心下一时五味杂陈。
自家这个小姑子还真是不一般,寻常妇人和离归家,不说以泪洗面,起码也会意志消沉一阵,她倒好,短短一夜竟做了这么多打算。
至此,这场谈话也到了尾声。
李太傅从黄花梨木交椅间直了直腰背,望着李妩一脸郑重:“你既有打算,那就照你说的办。”
轻吁一口气,他转脸交代长子李砚书:“趁天色还早,我拟和离书,你拟休书,拟好后你就与二郎送去楚国公府。入府之后,不必与后宅妇人纠缠多言,只与楚家父子把利弊说清就好。”
说到这,他深深看了李成远一眼:“尤其是你,莫要意气用事。你妹妹说了好聚好散,咱们便听她的。便是来日碰上了,两厢也不至于难堪。”
李成远站起身,讪讪一拜:“是,儿子谨记。”
李太傅嗯了声,不再多说,起身拿出笔墨纸砚,分了一套给李砚书,又唤着李妩:“阿妩过来,替我研墨。”
李妩见父亲行事利落,也起身上前,从从容容替他润笔研墨。
崔氏也没闲着,走到李砚书身侧打下手。
能为帝师者,李太傅的才学自不用多说,一份和离书于他信手拈来。而李砚书作为永丰十八年的金科榜眼,也是文采斐然,落笔有神。
书房墨香弥漫,四下静谧,只听得窗外鸟雀啾鸣,风拂竹叶,笔尖划过宣纸声。
不多时,李太傅收笔:“好了。”
“我也好了。”
李砚书将手中狼毫递给崔氏,伸手挥了挥,待纸上墨痕稍干,他拿起那封休书递给李妩:“妹妹,你看这样写如何?”
“我看看。”李妩接过,沉眸看起两份文书。
父亲写的和离书用词恳切,温情脉脉,给足了双方体面。而长兄所写休书,言辞犀利,加之他一笔字遒劲强健,笔锋似刀,隐透肃杀之意。
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写得很好。”李妩微笑点头:“只要国公爷尚存几分理智,应当清楚选那份更为合宜。”
得了李妩的肯定,李太傅便命两儿子将文书装好,准备送去楚国公府。
转身又吩咐崔氏:“玉娘,你陪阿妩回她院里歇息吧,若是有什么短缺的,也一应补上。”
“父亲放心。”崔氏颔首应着,起身去扶李妩:“看你脸色昨夜定没歇好,先回院里洗个热水澡,踏踏实实睡一觉,待到明日醒来,一切便都好了。”
文书既已备妥,李妩心事也落下,疲惫脸上带着释然:“是得好好睡一觉。”
正当一家人准备散了,忽的外头传来管家匆忙禀报声:“老爷、老爷,陛下来了!”
霎时间,众人惊愕。
李太傅忙从黄花梨木交手椅上起身,双手撑着桌面,肃声吩咐:“进来回话。”
老管家得了令,推门入内,面上难掩惊惶:“老爷,陛下来了,人已进了门,这会儿正在前厅——”
“不在前厅了。”
门口陡然响起的磁沉嗓音叫老管家背脊一僵,房内众人也都愣了一愣,待看到门口缓步而入的年轻帝王时,皆面露惊骇,匆忙行礼。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李家三位男人齐齐行着君臣之礼。
崔氏都吓傻了,还是李妩轻扯了下她的袖子,她才回过神,忙与李妩一起行了妇人礼:“臣妇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不必多礼。”
皇帝嗓音温润,如玉脸庞一派清风朗月,视线扫过书房内李家人,待落到那道纤细的藕荷色身影上,略停了一停,而后不动声色挪开:“都起来罢。”
众人齐称:“谢陛下。”
李妩与崔氏退到一侧后,又特往后退了半步,以长嫂的身子挡住大半个自己。
李太傅迎上前:“陛下如何来了?府上奴才愚钝,也不知快些通报,怠慢陛下,实在不该。”
“老师不必如此客气。”身着烟墨色长袍的裴青玄虚虚扶了李太傅一把,面上一派学生对老师的敬重:“今日贸然前来,实是听闻老师病重,朕心忧不已,恰逢今日政务不多,便想着来府上探望,老师可莫怪朕唐突。”
“陛下关怀,老臣感激都来不及,岂敢责怪。”李太傅这会儿也挺头疼,女儿的事还没处理完,皇帝又突然莅临,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看了眼外头天色,他对外做了个请姿:“陛下,书房狭窄,不若去前厅坐着?”
裴青玄却是打量书房一圈,触景伤情般感怀一声:“朕还记得昔年来太傅府上,常与老师在此间对弈,那时也不觉得狭窄。不必去前厅,此处便好。”
李太傅蹙眉,心说昔年对弈与现在去前厅有何关联?只是皇帝都这样说了,也只得顺着他的意,转了个身引着皇帝上坐,又吩咐下人:“快去备茶。”
眼见皇帝高居上座,似要坐些时辰,崔氏作为内宅妇人不便多留,于是起身屈膝:“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