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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在嘴里来回颠倒,她眨了眨眼,忽然另起一个新的话题: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不做律师的话,我能干什么。”

岑浪冷淡掀眼,没有赏赐任何多余的情绪,看起来像是对她缺乏逻辑的话语兴致缺缺。

总有点不近人情的意思。

但并不影响时眉输出,她走上前两步,眼尾淬着笑,神色认真地告诉他:

“现在我想,我可能会是一名屠狗专业户。”

专门屠杀你这种鬣狗,

为民除害。

面对她不加掩饰的威胁话,岑浪扯了扯嘴角,眉眼松动,青白烟圈自鼻唇间吞吐弥散,雾气幽凉蛰伏,裹挟他懒声懒气的口吻:

“我更建议你去当演员。”

时眉:“……”

什么意思?

还记着她那晚装哭的事儿呢,

就挺记仇呗。

——“诶诶,时律又上去挨训了。”

这时,另一道女声突然切入他们的对话,“你们说,这是这个月第几回了?”

“那可没得数。”梳背头的男律师笑哼,问,“她又玩什么花样儿?”

“就她手头那个遗产案,她把被告搞进去了,连立案期都缩短了,可真会玩。”

“正常,论不择手段,还得是她。”

“要不怎么叫‘魔女’呢。”

“之前就听过红圈所里有这号人物,据说打民事十拿九稳,手腕很毒。”一旁矮个男律师适时加入这场八卦。

他刚从临市的律所跳槽过来,对时眉的事迹一无所知,以一种看戏的心态表现出好奇:

“不过,‘魔女’这名儿怎么来的?”

背头男律师站在落地窗前,借着反光面整理发型,发胶打得头顶冒油,鄙弃的意味从作答中漏出来:

“仲裁策略精明刮利,辩护思路毫无同理心,甲方至上,不守规矩,道德感低下,永远只跟钱共情。”

“不是‘魔女’是什么?”

露台那端,非议声乐此不疲。

岑浪垂眼看向时眉,不料却被她毫无征兆地扯住卫衣袖口,猛地用力一拽,彼此距离骤然拉近,站位迅速调转,随即他整个人挡在她面前。

岑浪完全没防备,只是下意识挪开一点夹着烟的手,避免烫到她。

奇怪地低头看她一眼,他皱起眉问:“你干什——”

“嘘!”

时眉飞快捂住他的嘴,力道激进而莽撞,另一手食指抵唇,示意他噤声。

他们隐蔽在露台角落。

熙光偏漏,拖拽出两人几乎重叠的身影,冷酷与明媚意外交锋,描勒剥落下双人影倾倒在地。

像海浪追尾太阳,

张扬碰撞出碳酸质地的水蒸气泡。

在岑浪身后,数棵大望鹤兰蘸着天光张弛盛旺,错纵撑开一小块庇荫处,悄然收拢起双人影。茎叶繁硕厚肥,植株高矗的姿态是此刻为他们所设的最佳掩护。

夏日漫灌的绿潮中,时眉拉挑目光仰起头,踮起脚尖凑近他,气音黏连,每一个字词都在他微妙变红的耳际,轻柔慢放:

“不想跟我传办公室绯闻,”

她掌心用力压紧他的唇,

“就别乱动。”

8

星夜厚涂,恒存于小蝉窸窣的仲夏。

蜗牛伏卧老旧窗台慢速蠕爬,踽踽独行,悄然兜转半个圆周圈。

这时,木窗被人对向拉动。

热气猛然涌出四角楼窗,蒸腾弥散,蜗牛受惊缩蜷身躯,避藏自身柔软在脆壳中,只留一对触角在外,观察着欲落无处的水汽。

时眉抬手关掉花洒。

湍急水流声戛然而止,浴室陷落阒寂。

她趿拉上拖鞋,随手裹了件浴袍。

浴袍有些旧了,也不够长,随她脚步挪移的动作,袍子下摆隐隐飘开细缝儿,怯怯露出丰腻纤白的腿侧线条。

走到盥洗盆前,她抬手用指背擦拂了下镜子,雾气抖落,镜面仍残遗着层混乱水迹,朦胧暄映出女人的年轻面容。

也照清她修美的脖颈肌肤上,

难以消解的淤痕。

对着镜子左右查看半天,她探手从柜上取下化瘀药膏,挤在指腹,仰起下颚轻揉涂抹在脖子上。

但还是,“嘶…”

挺疼。

徐嘉志那王八蛋,下手真狠。

烦躁地扔开药膏,时眉双手掐腰瞪着镜子,一瞬间不可遏制地回想起白天岑浪的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

“不想跟我传办公室绯闻,就别乱动。”

怎么听,

都是求他配合的词句,

却生生被她唇舌揉捏成带有威胁的字义。

岑浪一时没有动作。

火星灼烫烟丝寸寸烧卷,走势幅度稀弱,愈渐燃化成将断未断的灰色,摇摇欲坠。

当时眉强行调换两人站位,局势便在刹那间扭转。上一秒不算友善的谈话与针锋互斥的磁场,被这一刻猝不及防的肢体接触全盘搅碎,彼此都想制衡对方的这场较量,已然在失衡的瞬间变了味。

这是完全不合时宜的。

她上身前倾,一手捂着岑浪。

目光穿越他身后的浓茂绿植,眯眼盯向对面的两男一女,看了一会儿后,轻浅讽笑了声。

落在他耳边的一声笑。

她的眼神没有挪动位置,仍窥探着后方,嘴唇却努力探寻他稀微泛红的耳骨,虚声虚气地送出字音:

“让你划掉我的名字,是为你好。”

“你会后悔用我的。”

她在坦述的同时,甚至抵得更近。

斜落地上的双人影,充分记叙着两人当下紧密贴靠在一起的事实。彼此接触的部位激增热度,轻易刺透衣料,不受阻隔地源源倾泻给他。

她绝不柔软。

嘴角牵挑的弧度名为讥讽,眼尾眉梢是硬气,

还有一点,不知所谓的轻率。

可是。

唇上她掌心的触感是柔软。

抚触在他鼻骨的拇指指腹细腻绵凉,他的唇温,被她指根淡弱的乌梅香浸透,甜涩似坠挂在初夏雾带里的湿漉莓果,饱满,丰沃,生机勃勃。

岑浪觉得嗓子发干,忍不住微滚喉结,听觉神经敏锐读取到她发声前有意克制的气音,

她说:“毕竟,我名声很差的。”

气味、体温、触觉、声音,一切感官似被她恶劣剪断串连玻璃珠的绳线,珠体霎时崩弹,如露四散地飞溅,他无比矫健的行动力被这份冲击谋杀得彻底。

他站在那里,几乎忘了反应。

直到。

烟头灼热指尖的一瞬,岑浪像是被烫醒。

随着烟灰萎然断落半截,他迅速回神后仰脖子,紧紧皱着眉,抬手施力扣住她的细腕,毫不迟疑地将她的手掌从唇上拎开,脊背绷得极为挺直。

岑浪没有这样被动过。

他从未跟哪个女人,

甚至不会跟任何人产生如此越界的肢体接触,

他绝对讨厌的。

而在被迫成为接受方的此刻,比起强烈的抵触感,他感受到更多的是一种古怪。

前所未有的,异样的古怪。

他压低视线,捕捉住她也直视过来的双眼。

然后在她的眼里,

看清了他自己。

看看他这幅样子。

耳根被她的呼吸炙烤熏红的样子,

一脸警觉的怪异样子。

岑浪立刻甩开她的手腕,后退几步,转身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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