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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头,他和卢玄晟、白飞昙都不一样,他是这座山庄里唯一真正受到信任的人,也是最最看重这些七夜白的人。

之前翁拂拿着这镜匣,出手时纵是点到为止,他们本来对灵女峰的改动便已经够大的了,再任意取用力量斗法,只怕稍有不慎便会让灵女峰动摇甚至崩塌。

灵女峰崩塌会影响到整个北地,翁拂半点也不在乎,可他在乎这灵女峰中藏着的药人,那都是一朵朵七夜白,数不清的金钱,救之不及,那便全都打水漂了。

可卢玄晟的考量也没错,对手的实力远超预计,只能顺势而为,到了这一步,哪怕葬送这一批药人,也不能让眼前这人活着离开。

翁拂想到这里,微不可察地颔首。

他疯狂催动灵气,御使着手中微显陈旧的镜匣。

群峰轰鸣,峰峦遥响。

如同是数千里山川一齐发出怒吼,声震寰宇。

这狭窄的甬道本就因为方才的斗法而千疮百孔,此刻在这剧烈的震颤中,竟然直接崩塌了。

曲不询的神色终于变了。

他皱起眉,眼神冰冷,“穷极钟神山之力,动摇灵女峰,会致使山峦崩摧,北天之极一旦崩塌,整个北地都将生灵涂炭,你们不在乎几个药人的性命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整个北地的人命也不放在心里了吗?”

“千家万户,当真就没有一处和你们有关吗?”

翁拂托着那陈旧的镜匣,无形的浩荡灵气在他周身盘旋,如同水龙环伺,将他衬托如这一方天极的唯一神祇。

“那也是他们的命!”他在狂风呼啸里大笑起来,“剑修啊剑修,都说论杀伐你们剑修天下第一,为什么?我偏不认——再强的剑修,又怎么比得上这一座擎天之峰?”

山峦崩摧。

辨不清的尖叫声和惊慌的叫喊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融汇在山峦崩毁的巨响中,几乎听不真切,就像是鲜活的生命在浩荡的山峦中也微小到难以估量,全都被淹没。

曲不询神色也沉冷了下去。

“真是丧心病狂。”他语气冰冷。

他握着那把锋芒凌锐的重剑,在崩塌的山石和纷乱的嘈杂里慢慢地说,“可惜了,我徒弟不在这儿,否则我还能顺便教教徒弟。”

剑光从无形处绽然而生,浑然天成,雄浑冷锐,在这一座地崩山摧的峰峦面前竟毫不落下风,巍巍然,竟让人产生出一种幻觉,仿佛那剑光也如一座威不可撼的峰岳山峦,比真正的峰峦更无可动摇,让人无端生出不可望其项背之感。

岁月山海动不得它,宵小邪妄动不了它,天地瀚瀚,它也亘古不灭。

“你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曲不询漠然道,“剑修的剑能斩人斩妖,当然也能斩天地鬼神。”

剑光所到,摇山撼海。

在翁拂难以置信的目光里,镜匣从他手里倏然飞出,随着崩裂的山石一起落入撕裂开的深渊中,剑光所向披靡,当头而下。

他轻飘飘地笑了一下。

“这都做不到,还做什么剑修、学什么剑法、握什么剑?”

第88章 玉碎珠沉(五)

据白飞昙说, 山庄里的阵法依托钟神山十三峰而建,借了钟神山之力,谁也破不开。

这世上能尝试推演十三重变化阵法的阵道大师, 沈如晚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 无论是哪一位设下了这一处阵法, 都足够惊世骇俗,若能流传神州, 立时便能被冠以“神州阵道第一人”的称号。

可当这位阵道大师设下此处阵法的时候, 或许从来也不曾想过,巍巍钟神山、堂堂北地擎天之峰, 竟然也有朝一日山崩陵摧,连带着这处独步天下的阵法也顷刻覆灭,破灭得如此不值一提。

骤然的陷落感后, 沈如晚很快便催动灵气, 稳住身形,凝在半空中, 垂眸望去,山石纷纷向下崩落, 大大小小的碎块到处纷飞着, 若是不加防卫、不慎被击中,哪怕是刚入门的修士也要当场毙命。

修仙界形容修士的神通手段,往往喜欢用天地山河来作比,说某人势如滔滔江河、说某人威若苍山、说某人出手时惊天动地、如山崩陵摧,可唯有当真正见证一座传奇般的峰岳在面前崩塌,才知道那些溢美之词都是夸大其词。

真正的山河伟力、沧海桑田, 胜过这世上任何一个修士, 单单只是望见一眼, 都像是一场浩劫。

山庄建在灵女峰最高处,往下望去,有数不清的修士在这崩塌的峰峦上飞遁起来,又因为灵气不足而左支右绌,不幸被山石打落,坠入无尽的深渊下。

而这只是这场浩劫的第一步。

灵女峰崩塌后,其余十二峰难免也受到波及,钟神山气运折损、风水改易,这座千年不倒的北天之极也许从此便要一峰一峰地倾倒,像是北地多年不变的安定一般,烟消云散。

从此,北地将再也不是神州风调雨顺的沃土,而是灾祸不断的赤地,这其中修士们会受到极大影响,可总能迁往更安定的地方,只有凡人,无力自保,也无路可逃。

沈如晚几乎没有细想,她掌心向下一翻,感受到绿绦琼枝的存在,一瞬间便调动全身灵力,没有半点保留地灌入绿绦琼枝中,御使琼枝生长、再生长,用尽全力疯狂去生长。

一个久已成名的丹成修士孤注一掷地竭尽全力,究竟能有多大的声势?

陈献摇摇晃晃地催动灵气,勉强漂浮在半空中,刚刚站稳,就听见在天崩地裂的轰鸣里,忽然又响起一阵江河夜涌狂澜般的声音。

像滔滔江水不尽奔流,滚滚而下,声势浩大到极点,以至于这山崩陵摧的巨响竟也难以掩盖它浩荡。

可是钟神山附近又哪里来的大江大河呢?

陈献抱着方壶,将当头砸落的山石收入,有一点余力便低下头,向下望去,一触目,竟不由自主地呆在那里。

就在轰轰隆隆崩塌的山岳之上,忽然有星星点点的绿意,不断攀过分崩离析的山体,疯狂生长成千条万枝,织就一张草木天罗,由内而外,将半座灵女峰都覆盖,一枝枝绷紧到极致,齐齐发力,竟将这座正无可挽回地走向崩塌的峰峦也硬生生地撑住。

漫山遍野的草木尽是苍翠,攀生在这座终年不解冻的皑皑雪山上,如同打落在白帛之上的丹青,那一瞬间脆弱而短暂的静谧,竟有种亘古难描的美。

陈献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愣愣地望着这也许转瞬便会湮灭的美。

他像是忽而反应过来,猛然抬起头。

沈如晚仍凭虚御风而立,甚至比先前的高度还要低,可因为这座峰峦的崩塌下坠,她反倒成了唯一还停留在高处的人。

狂烈的风吹过她身边,把她满头青丝也吹乱,纷繁无序地在她身后飞舞着,明明是清淡冷寂的神魄,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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