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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倪深围困住一只脊背生刺的人鱼凶兽,却将自己搞得狼狈不堪。有几次,那凶兽的利爪差点将倪深撕碎,皆被傅归的长鞭从生死边缘救回。
狼狈,但仍走在继续狼狈下去的路上。
这是其二。
随着争斗愈演愈烈,兽军的劣势逐渐被放大,伤亡也在不断增加。满地的羽蛇尸体,满地的獠兽尸体,满地的人鱼尸体。
不少尸体身首异处,将府邸前庭变成可怖的地狱。它们怕极了,可獠王不允许后退,人鱼首领同样不允许后退,雾兽竭尽全力克服着恐惧,殖藤也是。
这是其三。
相比兽军,梵洛反倒成了最有能力与凶兽一战的兽,可在咬翻两只朝主人呲牙的凶兽后,它的体力也已告竭,一个不慎,将自己脆弱的喉管暴露在敌人眼下,藤蔓倏地缠住梵洛四肢,同时一张血盆大口叼住梵洛的脖子,利齿刺入喉咙。
“住手!”
叫破了音,甚至带了哭腔。那只兽瞥了纪清一眼,轻嗅了下空气。
——季家人的味道。
它没再动作,只是叼住梵洛的喉咙,冷眼看着纪清。
激烈厮杀的战场出现了空白的喘息时间,纪清踉跄着扑过去,一下被绊倒在梵洛身边,后者下意识地用染血的尾巴馋住主人,轻轻扫拂纪清身上的血污。
“让它松开梵洛,让它松开梵洛!”纪清扭头朝季锦大吼。
季锦爱莫能助地摊了下手。
“你要什么!你们季家到底要什么!”纪清急红了眼,“力量悬殊这么大,你们本不用开这一战!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哟。”季锦颇感意外地挑了下眉,“都快急哭了,还能想到这一点吗。让我想想……嗯,他确实没说过让我杀人,他只是想见你,然后,与你谈谈。”
“是杀戮吧。”一旁的倪深咳了两声,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是杀戮让你这么做的吧。”
“不愧是影子亲王。”季锦莞尔,“那么,家主大人,您是想全军覆没,还是跟我走一趟?”
环视四周,入目满是尸首,抓一把泥,手心都会变成暗红色。
纪清默默地坐在梵洛身边,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兽军。獠王重伤陷入昏迷,雾兽仅存一只,殖藤战栗不已,羽蛇只余幼崽,人鱼群伤亡过半,其首领满目冷酷地看向季锦,眼中仍有杀意。
目光转向亲王。傅归虽狼狈不堪,但与他对视时,眼底却没有丝毫戾气,邢墨亦是如此。倪深受伤最严重,他没有回应纪清的目光,而是静静站在原地,注视着那十九位死侍的尸体。
再没有一战之力了。
“放了梵洛。”纪清低声道,“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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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男人走进这间昏暗逼仄的屋子,嗅见潮湿腐烂的气味与若隐若现的血腥。屋中央,陌生的青年被反绑在椅子上,衣衫破烂、垂首喘息,身上各处被绳子捆出道道血痕。
他慢吞吞地将门反锁,又慢吞吞地走近青年,后者听见了声响,机敏地抬头朝向他的方位,可那双眼睛被黑布蒙得死死的,什么都看不见。
被蒙住眼,被封住嘴,被捆住全身,青年所有能宣泄情绪的出口都被堵住了,相比地位崇高的家主,他现在反倒更像一只被锁进囚笼的困兽。而这只困兽,明知徒劳却还是不死心地狠命挣扎了几下,凶狠地朝来人亮出锋芒。
却在下一秒被摸了脑袋。
男人的抚摸毫无侵犯蔑视之意,全然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切似的,尽力安抚纪清狂躁不耐的情绪。纪清微微一怔,警惕万分地将那只手甩开,有些拿捏不准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男人被拒绝的手悬在半空,隔了片刻才慢慢落下去,他静静看了纪清一会儿,古井无波地陈述道:“季锦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我本想让他请你来的。”
这是一副低沉清冽的嗓音,只是听着,就觉得心神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可再细品,宁静的嗓音背后却好像横亘着万丈深渊一般,深古清寂。
纪清第一次觉得人类的声音也可以如此空寥渺远。
“你应该是恨我的,毕竟,你所经历的诸多磨难,多数都出自我手。我不怪你恨我,这世间恨我的人该有千万,我在乎不过来。”男人毫无起伏地叙述着,“作为一个Omega,你能活到现在,并且夺回家主之位,我深表敬意。但当你的反抗威胁到了我们的利益,就算是你,也不容姑息。”
一只冰凉的手捏住纪清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接受男人的目光。
“……季锦这回实在过分。”男人端详一番纪清带伤的面容,轻声叹息,“你们本就不是我们的目标,他没有必要将你伤成这样。”
口中异物被男人轻轻取出,纪清狠狠“呸”了一声:“不用拐弯抹角的,你让季锦抓我来,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男人似乎怔了下,他对于纪清恶劣的态度有些诧异,但很快,他便明白过来:“开门见山的话,有两件事想与你说明,希望你都能承受得住。”
纪清沉默。
“第一,不要插手我们的计划。”男人依然用平静的口吻叙述着,“稍后,我会差人送你洗浴,然后将你软禁在此,你可以在季家闲逛,但不要扰乱我们的计划。”
“第二呢?”纪清甚至让他气笑了,“等你们大胜归来,是要我的命,还是要亲王的命?或者顺便开启迷窟,扶持下一批亲王?”
“这种事,在我们的计划面前,都无关紧要。”男人没有理会纪清的针锋相对,他边说着,边解开纪清的一只手,将一枚柔软细腻的小羽毛放在他的手心,再开口时,语气竟稍显温和,“我先前说,你会恨我,因为我基于季家的意志做出许多有害于你的事情。但我从没有忘记,杀戮与家主相伴相生,我们本就是应该并肩的伙伴。我为这个家族活了这么多年,只为自己做了一件事……也是为你做的。”
“这枚羽毛,来自于你和梵洛的宝宝。”
……
洗浴,上药,其间纪清一直浑浑噩噩的,他满脑子都是杀戮的那句话。
——来自于你和梵洛的宝宝。
“那时,我让倪深同意了你的决定,但私下还是费了不少功夫将其保住……虽然小家伙体质偏弱,却也健健康康地出生了。”这是杀戮后面说的话,“我是个孤独到死的人,纪清,我本不该被任何人陪伴,因为我命中注定要成为季家的意志,意志不是一个人的事,这其后背负的是整个家族的期望与命运。”
“这段时间,一直都有它陪我,只是这种陪伴不会长久,因为感情会消磨我的意志,也消耗整个季家的意志……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
仔细打理过的纪清显得精神焕发,可此时他却呆呆地坐在季家的会客厅里,等待杀戮,也等待那个从未谋面的宝宝。
低头看看手里的小羽毛,是浅褐色的。
护族之兽生育期极长,看这羽毛的长度与色泽,怕是刚来到这世上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