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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衣:“我记得,侯爷还有个儿子,在边关从军,十分敬仰王琎对吧?”
沈威:“你什么意思?”
沈威虽然面不改色,但眼神还是透露了对三儿子的紧张,顾长衣心里冷笑,一家三个儿子,唯独沈磡活得不像亲儿子。
“没什么意思,王将军说了,你们侯府威逼利诱顾韦昌把女儿嫁给你们,若是我过得不好,你儿子也别想好。”
“你!”沈威气得朝顾长衣砸了个茶杯。
顾长衣躲开,茶水在脚边炸开,他丝毫不惧,“贵妃说生辰时要请我和沈磡吃饭,我答应了,倒是不知道下回该怎么说了。”
沈威定定地看着顾长衣,脾气微微缓和:“那你想怎么样?”
顾长衣心想,果然贵妃在沈威心里的分量不一样,他第一次提及贵妃,沈威就很不自在。他猜沈威肯定有求于贵妃,而明贵妃人美心善,又心疼沈磡,所以沈威装出一副对沈磡好的样子。
沈威一改暴怒,讲理道:“磡儿是我大儿子,自古嫡长子都被寄予厚望,可是沈磡这样,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培养璠儿继承家业。但是他们长得太像了,磡儿要是在外面闹笑话,外人根本分不清是哪个,他只会拖累璠儿的名声。侯府大大小小几百口人,将来重担都落在璠儿肩上,我为他多打算打算有什么错?侯府昌荣,磡儿才有好日子过。”
顾长衣心里翻白眼,功利心不必说得这么好听,沈威当然可以为更有出息的沈璠多打算,但有必要把沈磡关起来苛待吗?
“那往后侯爷可以放心了,我和沈磡成亲了,他闹笑话丢的是我的脸,我不在乎!”
沈威咬牙:“不要忘了你是女子!”
顾长衣:“我虽然一介女流,在京中的名气可不小,我保证以后大家一提起沈磡,先想到的是我顾长衣。”
风流也是名声。
沈威一噎,无言以对。
顾长衣:“从今天开始,沈磡归我管,我保证不跟外人提及沈磡以前的事,包括贵妃。”
顾长衣保证不告诉贵妃后,沈威明显缓和下来,嗤笑:“吃穿用度你也自己负责?”
顾长衣:“行,我自己出去做活。”
沈威:“不准做有损侯府威严之事,不准单独让沈磡出门辱没沈璠名声,不准脱离侯府长媳之名。”
顾长衣听清了沈威刻意加重的“媳”字,心里涌起惊骇。
果然,沈威知道自己是男的。
恐怕从绿菱湖落水时,就被沈威发现了。故意给沈磡娶一个男媳妇,这不是让沈磡无后,没有任何依仗,更加理所当然地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吗?难怪非他不可!可恶至极!
顾长衣不欲跟这种伪君子多说,大步离开:“一言为定,告辞。”
顾长衣走后,沈大从门外进来,不解道:“侯爷当真放心让大少爷大少奶奶出去抛头露面?”
沈威:“你说的对,顾长衣不简单,我让磡儿娶他,怕是做错了。”
沈大:“那侯爷您还——”
沈威:“愈是不简单,愈要探探深浅,暂且看看他在外面以什么谋生。若是超出掌控,不能为我所用……嗯?”
沈威比了个手刀,眉眼里俱是狠戾。
沈大:“属下明白,大少爷克妻,我们会好好保护夫人的。”
……
顾长衣一路回到院子里,关上铁门,靠在门上抹了把虚汗。
顾长衣摸了摸胸口,里面还有本科普读物,贵妃还想让自己给沈磡……生孩子,跟沈威立场完全不同。
但是明贵妃久居深宫,承平侯敢把自己和沈磡关起来,肯定是不打算再让他和贵妃见面了。
他情急之下,胡诌王琎和贵妃跟他的约定,也不怕被查证,承平侯没这个本事。
就算有,王琎和贵妃估计也能帮他圆。
顾长衣想起临出宫前,贵妃的殷殷嘱托,想来承平侯的小动作,贵妃也是有所怀疑的。
顾长衣答应贵妃照顾沈磡,现在也不后悔,养个沈磡没问题,就怕这么轻易答应的承平侯还有后招。
很明确的一点是,承平侯不希望沈磡娶优秀的姑娘,他希望沈磡默默无闻,如此,顾长衣便不能太出风头,先过一段苦日子,以免承平侯反悔。
成亲之时,沈磡对于弟弟的话并不排斥,兄弟间自有天生的骨肉亲情在。如果他能拉近沈璠和沈磡的距离,承平侯想动沈磡,就得掂量另一个儿子的心情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顾长衣只是缓口气的功夫,就想通了一切。
他抬起眼,发现沈磡一动不动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不知坐了多久,于是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发什么呆?”
沈磡无端紧张,像是等待审批:“我、我在看蜗牛。”
对面高墙上有只小蜗牛,背着壳一点一点往上爬,身后留下一条水光光的银线。那蜗牛爬了一米半高,围墙却有三米。
沈磡观察顾长衣的表情,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出来,刚才红着眼睛跑走,现在却一副云淡风轻。
顾长衣这是……和沈威谈妥了?沈威决定放顾长衣离开?
铁门突然响起一阵巨响,沈磡扭头看去,两扇铁门被劈开,刚才的那道声音,正是锁头被劈断,以后不能再从外面锁门。
顾长衣:“以后我带你出门,但不能一个人出去。”
沈磡立即反应过来,顾长衣不是去找沈威放自己离开,而是争取了带自己出门的权力?
顾长衣不走吗?
沈磡看着那扇封闭二十多年的大铁门,心底震颤,耳边想起顾长衣在城楼上那句掷地有声的“我不后悔”。
他当时没有信,今日听来如山呼海啸。
顾长衣当真没有后悔。
沈磡脑海里不断浮现那夜两人的对话,心绪如海潮不平。心里落空的地方忽然被凿了一扇门,有人扒着门框进来,言笑晏晏。
沈磡敛眸,若是不傻,该问一句,斯人长住否?然而,他问不出,也不知道该不该留。
顾长衣有些累,打了个呵欠,想睡觉,面对两间小破屋子愣住。
一间沈磡住的,非常简陋,棉被破了个大洞,桌子的漆都掉光了,像只秃毛鸡。
地上放着一个烧水炉子,壶盖都烧黑了。
分房睡是必须的,顾长衣不想每晚都防着沈磡发现他真实性别。
他推开另一间房,原先是照顾沈磡的下人住的,但沈磡七岁之后就独自生活,这间房十几年没住人,炕上堆着柴火,俨然变成了柴房。
顾长衣欣慰地想,不错,院子里有口井,看来沈磡还会自己烧水喝。
“沈磡,过来。”顾长衣叫道。
他把沈磡牵到那堆柴火前,指挥道:“把它们都搬到外面屋檐下,搬完了有糖吃。”
顾长衣固然可以用无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