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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半板车的鱼,天亮后,又在国营饭店那出了一袋子,棉花厂食堂单位出了剩下的。
用鱼换来的钱和各种票证,他们压根来不及数,一股脑都塞进了散发着腥味的褡裢里,然后连夜又跑了回去,又拉了一大车……
周老二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
他把塞的鼓鼓囊囊的褡裢交给爹娘,连说话的劲都没有了,直接一头倒在了床上。
整个人眼睛布满了红血丝,身上都是浓臭的鱼腥味,衣裳都是泥点子。
见他终于回来了,在家等的焦急的王翠芬和刘小娥她们终于把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刘小娥心疼的给他摘下帽子,只见眼下青黑,胡子拉碴的,脚上的鞋已经被雪水浸湿的透透的了。
猫蛋端来热水,王翠芬给儿子用热毛巾擦了脸,擦了脚,又把烧的热腾腾的炉子给搬到了儿子床前,给他用棉被盖好。
那边的刘旺也是一个样子。
刘蛮山见他们一直不回来,晚上朝周家都跑了好几趟了。
俩家的大人还有娃都担着心,在家等的急的不行,周老抠和刘蛮山还去外面找过,听黑市那边有人说,有个胆子格外大的男的在这卖过鱼。
还被抓投机倒把的人追着到处跑。
被追着跑的那个人就是周老二,这种东西,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这些鱼必须要尽快出手,才能腾出来车去拉第二趟,所以不能像那些人一样躲躲闪闪的不敢卖,像他们那样,啥时候能卖掉一车啊。
他直接背了一袋子鱼,敞开了口,收钱收的压根来不及数,瞅情况不对,背着鱼袋子撒腿就跑。
在周老二这,人家给钱还是给票证,都行,这也是他为啥能短时间在黑市出掉半车鱼的原因。
最小的鱼也有两三斤重,大点的四五斤,再大的有六七斤重。
他出手的价格便宜的很,小的一条一块五,中间的两块五,大的三块五。
这可比供销社的便宜多了,供销社不仅要鱼票,价格还不便宜,并且这大冬天,你想买还不一定能买到,它是紧俏货。
有的人一买就是买五六条,多的甚至十几条,这样的机会很难遇到,反正是冬天,放着也不坏,比去供销社买猪肉都划算。
给岳父岳母家拎两条,给厂子里领导送两条,这可比买点心都有面。
当时在黑市的角落里,简直是哄抢了起来,要不是抓人的来了,周老二在那能把整车的鱼都出掉。
后面甩掉那些人后,又跑到了国营饭店,国营饭店的厨子一听说他有鱼,激动的很。
这些天,不是这个厂子里的领导过来吃饭,就是那个厂的,还有一些上面的干部啥的……
一个星期前国营饭店的范主任就给他下了死命令,说明天有个大人物过来吃饭,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想法款待好。
可拿啥款待,就拿那些白菜萝卜?
他就是一个厨子,饭菜做的再好吃,也空手变不出花来啊。
范主任在外面找了几天的菜,就拿回来点鸡蛋,还有一块猪肉,这够干啥嘞?
就这些东西,让他想法子……他能想出啥法子。
就在他明个没法交代的时候,这鱼就送上门来了……他直接做主要了一袋子鱼。
去了棉花厂食堂,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食堂里人正巴不得在冬天里找到点肉啥的,给工人改善改善生活哪,买下鱼后,让周老二要是有鱼还往这送。
这种事,他们喜欢还来不及,就像天上掉馅饼似的,哪会去举报给他们送鱼的周老二,举报周老二他们,他们连鱼都没得吃了。
即使是这样,周老二后面拉的鱼也没有给他们,怕他们去举报。
来到钢铁厂食堂的时候,他们直接用大米换的,钢铁厂副厂长的小舅子是在粮食站上班的,所以钢铁厂的粮食要比其他厂子的富裕些。
周老二和刘旺正巴不得哪,用一车的鱼换了大半车的大米。
有好米有糙米,反正都能吃。
等到半夜才敢进家门,这些天外面都在抓戴着帽子,看不清脸卖鱼的男人。
这种帽子周老二他们搬过来后,就没戴过,再加上卖鱼的时候,周老二在明处,刘旺牵着驴车在暗处,卖光一袋鱼后,就避着人去藏起来的车上再去搬下来一袋。
所以他们都卖了几车鱼,买鱼的和那些抓人的都不知道他们牵着驴车卖的。
胡同里的人都没有往他们身上想,只知道这家刚搬过来的不爱出门。
王翠芬和周老抠看到板车上的米后,都傻了,比看到那些钱和票证还要傻。
刚刚在屋里钱和票证从褡裢里倒出了一大堆。
周老二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他狼吞虎咽的端着碗,扒拉了两碗大碴子粥,吃了五个白面馍馍后,整个人就像活了回来似的。
他让他爹去把刘旺他们叫来,两家人分了钱和票证,还有那些米。
票证杂的很,啥肥皂票,卫生纸票,蔬菜票,粉条票,豆腐票,点心票,煤球票,盐票……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厚厚的两沓,钱也不少。
次日早上,王翠芬让儿子在家歇歇,她带着孙女猫蛋还有儿媳妇小蛾拿着钱和票证,去供销社买东西去了。
她们没敢一次买太多,怕被人怀疑,天天早上出去一趟,傍晚出去一趟,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蜂窝煤也渐渐堆满了整个灶房。
不知道从啥时候起,好像是一夜之间,榕城的大街小巷都能看到逃难来的人。
这个时候,榕城的人还没想到囤东西哪,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供销社和粮站已经挤满了人,要么就是排起了长队。
王翠芬家里,每个房间都堆的满满的,就连猫蛋睡的西屋,地上都摞着白菜萝卜大葱,还有粉条子,豆泡,卫生纸……成麻袋的大米。
王翠芬和周老抠睡觉的那屋,则是从家里运过来的腌菜坛子,还有苞米,小麦……周老二和刘小娥就连床底下都塞满了东西。
这下,只需要每天出门接水,倒尿壶外,就再也不用出门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
周老抠把之前逃难板车上的木架子拆了,给毛驴紧挨着灶房的地方,搭了一个棚,这个棚背靠墙,左边也挨着墙,右边用木板挡住了风,上面左高右低的木板斜放着。
东边还用半扇木板挡着了,毛驴拴在了墙上锤进去的木块上,它能在里面走来走去的,地上铺了带过来的麦秸秆,麦秸秆上是之前它身上裹的褥子。
在这也算冻不着了,有个好窝了。
站在门口看,这搭的就像个小房子一样,在乡下可没有这样的。
乡下的驴棚牛棚的,一般都是用草垛在上面给你搭的不往下滴水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