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50


知道,原来情意深重到整颗心脏都在坠胀的时候,竟然说不出你侬我侬的情话。

元策把人抱起来,抱她坐到他腿上:“我有新人?这两月我身边唯一的雌物就是元团,你这话怎么不反问自己?”

眼看他下巴往外一侧,准头极佳地指向裴子宋所在的厢房,姜稚衣惊讶地张了张嘴:“不会吧,这种时候你还计较,要不是裴子宋在,我一个人可应付不来那些。”

元策当然知道,也打心底感激幸好裴子宋在她身边,不过是此刻面前粗茶淡饭,远方尚有战火弥漫,说些不着调的话,让她紧绷的弦稍微松一松。

“我感激他保护你,和我嫉妒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是他——有什么冲突吗?”元策眉梢一挑。

姜稚衣抬手圈住他脖颈:“那除了裴子宋,你要感激要嫉妒的人可还有很多,曹司马、雪青阿姊、惊蛰,刺史府上下官吏,那些愿意相信我们的杏阳守军,愿意献出食物、上阵参战的百姓,还有……”

话说一半,像碰到一面过不去的障壁,卡到一根咽不下的鱼刺,姜稚衣眼底忽而没了神采,到嘴边的话再说不下去。

方才有玄策军的士兵过来找元策回报伤亡情况,元策没有当着她的面听。

从醒来到此刻,她一直不敢问出那个问题,好像只要她不问,那就是一个未完待续的结局。

元策沉默着静止片刻,抬起眼来:“先吃饭,好不好?”

“吃完以后——”姜稚衣盯着他的眼睛,像在等他说出一个奇迹。

元策垂了垂眼:“吃完以后,我们去送送他们。”

再次走进深夜的城西军营,这座废墟里全无战胜的欣喜,遍地都是蒙着白布的担架,余生的士兵们一个个辨认着自己的同袍,在花名册上将他们的姓名勾画上朱红的圈。

玄策军的士兵们聚在军营角落,垂眼看着那一长排一百零一副担架。

他们说,时值热夏,这一百零一个弟兄回不去遥远的河西,只能就地安葬。

他们说,战事尚未了结,他们和少将军很快便要奔赴下一座城池,无法在此逗留太久,所以安葬就在今夜,他们已在城外择好僻静之地。

姜稚衣蹲下来看过那一张张被清水洗净的面孔,对着花名册唤过每一张面孔的名字。

看到元策递来帕子,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三七身边泪流满面。

火光下,小少年紧闭着双眼,面容平和,看起来好像只是睡着了。

姜稚衣接过帕子,没去擦泪,颤抖着伸出手,用帕子小心擦净少年鬓角的尘泥,拿手点了点他此刻看不见的梨涡。

“三七,来生我不做你的少夫人,做你阿姊,好不好?”

身后一众玄策军士兵不忍地别开头去。

“还有他们,”姜稚衣看向那一长排不见尽头的担架,“这么多人,我可能得努努力,像这辈子一样有花不光的银钱,到时候把他们都接来府上,只管在我那儿白吃白喝,隔壁邻舍若问我,他们为何可以这样游手好闲,我便说,因为他们上辈子已经把苦都吃完了,往后生生世世再也不用吃苦,再也不要吃苦了……”

“我记着了你们的名字,你们也要记着我,若记不住我就记着你们少将军,反正他也跑不了,肯定在我府上,你们都看准了门,别走错了,若去别人家白吃白喝,可是会挨打的。”

姜稚衣蹲在地上絮絮叨叨地说着,一直说到腿麻一个踉跄,被元策扶起。

擦过泪,姜稚衣拿出了那只在姑臧街头买的埙,那只她为了躲避三七监视而买的埙,双手执埙放到嘴边,对着西北的方向轻轻吹奏起来。

悲凄哀婉的乐声绵绵不息,回荡在军营上空,一缕一缕飘向西北。

一众玄策军士兵将战盔夹在臂弯,低头肃立。

一曲毕,姜稚衣慢慢放下手中的埙,面朝向这一百零一人:“诸位肉身长埋他乡,愿此引魂曲,引诸位魂归故里……我与少将军,还有诸位这一众同袍手足,送——诸位将士回家!”

“送——诸位将士回家!”

一副副担架被抬起,整整齐齐抬出军营,往城外青山而去。

姜稚衣远望着这蜿蜒的长龙,抬眼看向头顶璀璨的星河,合十双手,闭起眼睛——

愿今夜星月长明,照亮战士们归家的路。

翌日拂晓时分,第一缕晨曦透进窗棂的时候,姜稚衣站在卧房榻前,努力捧起对她来说实在太沉的铠甲,替元策一件件穿戴上身。

后续援军已经抵达,四面各州尚有失地待收复,他就要率玄策军出征。

元策本想自己来,可她说,她前些天听杏阳守军们说,将军出征之前若得心爱之人替他穿盔戴甲,必可率领他的士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还说昨夜从军营回来,她前前后后翻来覆去将这铠甲的穿法研究了十遍,她自己的衣裳有时候都穿不明白,但这铠甲的穿法,属实已被她全弄明白了。

元策不想辜负自己衣裳穿不明白,却能穿明白他战甲的未婚妻,便张着手臂由她动作。

不想她倒是没说大话,一件件给他穿得十分妥帖。

最后一样是战盔,元策看她郑重地捧着战盔上前,弯着脖颈低下头去。

姜稚衣踮起脚来,替他戴好,顺势捧过他脸,仰头凑上他的唇,轻轻一吻:“阿策哥哥。”

元策弯起唇角,垂眼看她:“嗯。”

“阿策哥哥。”

“嗯?”

“阿策哥哥。”

元策失笑:“有话就说。”

姜稚衣扬了扬下巴:“没什么话,这是我施的仙法,听说将军出征之前,若得心爱之人唤三声哥哥,定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元策目光隐动,掌过她脖颈,低头含着她唇瓣深吻下去。

姜稚衣踮着脚仰着头,紧紧抱着他的铠甲回吻他,直到叩门声响,来人回报大军已经整装待发。

元策铠甲下的胸膛起伏着,慢慢松开她,舔吻去她唇上水渍:“听说这比叫哥哥更管用。”

姜稚衣抿唇笑着,眼底倒映着他英挺的眉目:“既然管用,大军开拔在即,本郡主可否下几道命令给少将军?”

元策点头:“臣愿闻其详。”

姜稚衣端起手来,面容肃穆,仰头看着他:“将军此去,一要歼灭叛贼,手刃仇敌,二要珍重己身,毫发无损,三要保你麾下战士尽数平平安安,大胜而还。”

元策后撤一步,支剑单膝屈地:“臣,谨遵郡主之命。”

七月初四,玄策军自杏州开拔,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东南进发,短短数日连下十城,收复大烨关内失地,一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飓风过境,所到之处草伏尘扬,叛军溃不成军。

河东节度使范氏痛失爱将,后路被断,闻讯咬牙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