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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情稳重威严,道:“怎么还不去睡。”

兰宜有点嫌弃地示意他:“王爷,你被子没盖好。”

多大人了,这也要人提醒。

“……嗯。”沂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兰宜见他桌上的灯还亮着,顺便过去吹熄了,再度转身走了。

沂王在黑暗中舒了口气,阖眼睡去,唇边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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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时,沂王的症状已经有所转轻,他还有点咳嗽,但是夜里出了身汗,醒来后脑中的昏沉感就消去了不少,能坐起来议会事了。

窦太监将皇庄的事禀报与他。

昨天沂王带病回来,府中上上下下都吓住了,都先紧着他的病,别的没顾上说。

沂王皱眉。

这事有些棘手。

与他这个儿子比,太监内侍们其实才是离皇帝最近的人,若要下黑手,他也防不住。

“咱们就不承认,”窦太监出主意,“只说他们诬陷。”

沂王摇头。

这是下策。

庄头们敢将事揭到皇帝跟前去,必然做好了准备,他如依仗王爷身份不认,皇庄太监们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但再上面,还有一双高高的俯视而下的眼睛。

他即便抵赖成功,依然会失去圣心。

“不用管他们了,”考虑过后,沂王道,“本王就将此事担待下来罢了。”

横竖都不成,不如将脊骨挺直。

窦太监素知他的脾性,强硬极少低头,心中虽然担忧,也不再劝了,劝也劝不动。

一个小内侍飞跑进来:“禀王爷,宫里面来人了。”

来得这么快。

沂王靠在床头冷笑一声。只怕他昨日前脚刚出宫门,后脚算计他的话就下到皇帝面前去了。

明知没好事,他也不想动,冷冷道:“本王病着,不便出迎,叫他进来。”

小内侍出去传话,不多时领了一个穿青色圆领袍的内监进到正院。

这时,孟医正正好也遣了小徒弟端着熬好的药来了。

兰宜无事,等在门边,先将那小徒弟拦下,叫他把药碗掀开看了看。

看过了问道:“今天还是桂枝汤吗?药方有没有添减?”

“是。”小徒弟还没跟她说过话,见她问,有些紧张,一五一十地把药方子都背出来,“桂枝一钱二分,芍药一钱二分……师傅说,王爷已经发汗,今日再服一剂巩固就好了,若王爷不想再吃药,不服也可。”

“我听王爷还在咳嗽,这个怎么治?要不要配点别的药?”

“师傅正在熬制枇杷膏,等熬好了,小的送过来,王爷每日吃两勺,吃三天后,再看一看效果,应该就无事了。”

兰宜终于点头:“有劳你了,进去吧。”

小徒弟松了口气,忙小心翼翼地护着药碗迈过了门槛。

她声音一向不大,青衣内监停在院门边,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什么,只见她神色紧绷严肃,身形因荏弱而更显心事,整个人似乎忧心忡忡。

不由转头问领路的小内侍:“这位是新王妃娘娘吧?王爷病得很重吗?”

“唔。”小内侍不知该怎么回,怕说错话,就含糊地应了一声。

青衣内监若有所悟,将要踏入内室,他忙收拾好表情,随着小内侍进去。

进去后,只见沂王半躺半坐,外衣也未穿,青衣内监头一低,心中自觉有数:当真病得不轻,不然,以沂王一向为人,怎么肯如此随意示于人前。

病倒的沂王也不好招惹,而且病中的贵人脾气一般更差,青衣内监怕暴露心底想法,也未再抬头,直接躬身行礼:“昨日王爷带病出宫,皇上遣奴婢来探望王爷,未知王爷病体如何。”

沂王轻咳一声,淡淡道:“多谢父皇关怀,你回父皇,本王没什么事,已快痊愈了。”

青衣内监一点不信,嘴上不敢多说什么,应道:“是,请王爷安心养病。”

两句话说过,就又跟着小内侍出去了。

窦太监目送着他身影远去,不由道:“其实王爷若将病说得重一些——”

说不定就把这阵风头混过去了。

沂王冷道:“本王是装病的人吗。”

窦太监只好闭嘴。

沂王非但不是,而且他现下心里有气,更不可能委曲求全,从前他家王爷为这个不是没吃过亏,到底本性如此,再难更改。

如今再说那些也无用,只能等着宫里的处置了。

青衣内监回到了宫里,快步走入干清宫的大殿里。

“回禀皇上,奴婢奉皇上命,去探望过沂王爷了。”

皇帝的病已经好了,周身轻松,坐在御座后,正批阅这阵子耽误攒下的一摞奏本。

闻言搁下朱笔,抬头,衰老莫测的目光投下去,道:“说。”

“王爷病势似乎有些沉重。”

皇帝微微皱眉。

他毕竟有年纪了,又刚刚从一场病中缓过来,精力还有些不济,不那么愿意说话。

立在御座旁边的张太监代为张口斥道:“王爷的病轻就是轻,重就是重,似乎是什么意思?如此语焉不详,岂不更让皇上担心。”

又向皇上道:“皇上别急,王爷昨日出宫时,看着模样还好,王爷又年轻力壮,回去及时用药,应当没有什么大碍。”

青衣内监不能承担把这么简单差事办砸的风险,忙道:“奴婢代皇上问王爷病,王爷自承已将痊愈,但人躺着,不能站立,咳嗽且有病容。奴婢又正巧见新王妃娘娘,下人送药,王妃娘娘再三检视询问,情状十分忧虑。奴婢所以以为王爷是不想皇上担心,才假说病情轻微。”

皇帝眉头皱得更紧,将面前的奏本推远了些:“老五就是这个死硬脾气,再改不了。”

张太监低下头去,掩饰住表情。

这可不是什么坏话。

皇帝病中烦躁时,对儿子们问出过诛心之语,但病好了,就又变得和气一些了,所谓伴君如伴虎,就是这般了。

“他府上的医正是谁?”

青衣内监不知道,张太监忙答:“是孟源。”

“朕想起来了,是从太医院拨过去的,那也有两分本事。”皇帝才点头,“过几日,再着人去看看,要是老五的病还没起色,另外从太医院叫个资深的太医过去。”

张太监应:“老奴记下了。”

皇帝想了想,又吩咐青衣内监:“朕这里有些补身子的补品,你再去一趟,赐给沂王。”

补品就在干清宫里,原是皇帝之前病时没用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张太监帮着找了锦盒装整齐了,青衣内监接过去,行礼后告退出去。

皇帝静坐片刻,方重新拿起朱笔,批阅起奏章来。

“张友胜。”

张太监忙道:“老奴在。”

“出去告诉他们,以后少干恶人先告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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