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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上白瓷圆盘,兰宜使锅铲盛出来,第一道菜便做好了。

第二道香油拌笋丝更简单,笋丝在锅里焯一遍就行了,之后再淋拌各种调料。

兰宜抬手抹了把汗。

她感觉到了疲累。再简单的菜色,这样的天气呆在厨房里也不是件易事。

见素要扶她出去:“夫人,我们先回去吧,让善时留下,把午膳都装好了再拿走。”

兰宜点头,将襻膊解开,随见素出了门,太阳一照,她不但觉得又累又热,头昏昏的,脑门上还有点火辣辣——

她不由举手遮眼往天上看了一眼。

日头这么厉害吗。

见素的目光自然跟着她,忽地一凝,轻声惊呼:“夫人,您的手——?”

兰宜才觉得辣的不只有脑门,还有手。

准确地说,她脑门所以辣,正因被她的手抹了一把。

见素把她的手拿下来,只见她两只手的手指已经都变红了,兰宜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是番椒。”

本来切几个番椒不至于,但她因为手生,多切了不少。做菜的时候她担心出错,一直聚精会神,当时没感觉到的不对,现在全泛了上来。

又辣又疼。

“我先陪夫人回去,然后去找孟医正,他那里应该有药。”

见素声音里带了点紧张,兰宜没多当回事,随她安排,但一路行回去,望见弗瑕院的匾额时,她忽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沂王之前说,张太监停留在王府的两三日里,他要暂住在此。

但是今天一早张太监走了。

如果沂王严格遵守承诺,那他送完张太监之后,就不会再过来了。

兰宜停住脚步。

院门半敞着,不用询问,看院内丫头们放松地行走谈笑,就知道沂王还没有来。

而午膳时分差不多快到了。

兰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主动去请沂王不在她的预案里。

但如果不去,她就白遭这个罪了。

请还是不请,这是个问题。

兰宜深吸了今天的第二口气,做出了决定。

**

与弗瑕院几乎形成对角的前殿西南边上,窦太监刚跟着沂王从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出来。

沂王脚步快而沉,衣摆带风,像是快溅出火星子来。

窦太监满眼忧心地望着他的背影,嘴唇翕动,终究一声未敢出。

他连沂王要去哪也不敢问,看着沂王过崇信门后,往东路走了十来步,忽地掉头,又往中路。

沂王的寝殿在中路。

自己静静也好。窦太监叹气想。

那个背主的不知死活的东西才招出了要命的事,虽说王爷已有了数,真牢靠地证实了,还是受不了的。

贩夫走卒都受不了的事,何况他们王爷呢。

一路所遇的下人看见沂王行路的模样,老远地都避开了,沂王也不搭理他们,眼看着寝殿到了,沂王正要进去,身后却有一个声音追过来:“王爷——”

沂王转身。

他森冷的目光逼得备好午膳后来请人的善时当场结巴起来:“夫、夫人让奴婢来请王爷去用膳。”

沂王眉心起皱。

善时已经发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小心退了两步:“夫人亲手做的,王爷忙,没空去就算了,奴婢去回禀夫人。”

沂王眉心皱褶更深。

他不掩饰疑心:“你说谁做的?”

“夫人,夫人亲自做的,”善时连忙道,“夫人还伤了手。”

窦太监觑着沂王的脸色,训斥道:“你们做什么吃的,怎么能让夫人动手还伤着了?”

“奴婢想帮忙,”善时小声道,“夫人不让,只是问了王爷喜好,就坚持自己做了。”

沂王站在阶上,周身冷意未曾稍减。

但是他终究没有抽身进殿,于是窦太监大胆相劝:“王爷,难得夫人一片心意,这么热的天,夫人又是那样的身子骨,可不容易呢。您就过去看一看吧——?”

他又觉得不能让王爷一个人呆着了,可不得憋坏了,好歹有个人陪着,说说不相干不要紧的话打打岔也好。

好一会之后,沂王垂目,负手下了石阶。

第31章

沂王踏进弗瑕院的时候, 兰宜正坐在厅堂右首,十根洗了好几遍的红通通的手指摊开着, 由翠翠一根一根地给她上药。

药是见素从孟医正处取来, 涂薄薄一层就好,清凉镇痛。翠翠一边上一边唠叨,埋怨她实心眼, 把手指都上完后, 打量了一下她,又要往她额头上涂。

兰宜笑着躲了一下:“这里不用吧。”

“都红了,夫人刚才不是说疼?”翠翠不依不饶,还是给她抹上了。

兰宜只好由她施为。她额头上沾得不多,但是之前汗珠落下来,带着盐分, 像腌了一遭似的, 确实也不舒服。

抹完后,翠翠让到旁边去收拾, 兰宜就正好迎上了沂王的目光。

兰宜下意识又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主意是定好了,她做的时候也没拖延,但真的把人请来了,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从哪句话开始切入呢, 要是被拒绝了怎么办。

对她来说, 求人办事可比坏人好事要难。

沂王走进厅堂,往她双手和头脸上看了一圈,淡淡道:“怎么弄成这样。”

兰宜松了口气, 他先开了口, 她就好接了:“没什么。”

到底不会借机说什么软话, 她自己觉得干巴巴的, 接完就有点后悔。

她于此刻领悟到了一个道理:人还是无欲则刚。

见素出言帮忙:“夫人是切多了番椒,被辣着了。”

“下回这样的事,让下人做。”

沂王说了这句以后,到左首坐下了。

这算是不错的开局,五层的檀木大食盒放在桌上,见素和善时一层层打开,最上面放的就是兰宜做的两道菜。

沂王没什么特别表情,只是随后用膳的时候,比起别的精烹细制的美食,这两道简单而爽口的菜肴应当更合他的胃口,他添了一次饭,将两道菜都用了大半,别的则没怎么碰。

兰宜受到鼓舞,觉得有了张口的信心。

她正琢磨措辞,见素奉上清茶,沂王接到手里,睥睨过来一眼:“说吧,什么事。”

他今日心绪极坏,直到看见她脑门上那层滑稽药膏,十根红玉似的手指,求人的诚意全摊在他面前,可怜又狼狈。

只是等了顿饭功夫,还没听她开口,他就不耐烦了。

兰宜:“……”

一篇腹稿全作废了,她力持镇定地起来福身:“我有故人遇着难事,想问王爷求三张路引,远避他乡。”

沂王饮着茶,等她的下文。

兰宜便如实说了,没什么可隐瞒的,杨家那点事,沂王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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