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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视镜:“小初这次考得也不错,你们万老师专门打电话来,跟我夸你呢。”
初宜的成绩,确实比沈靖川预想中的好。
初宜的爸爸初胜清还在的时候,沈靖川去过几次榕县,操持初胜清的葬礼,也是在榕县。
两条街大小的地界,教学质量可想而知。
寒假里,沈令嘉和书晴对初宜进正礼这件事,还颇有些担心。
这回出了成绩,托沈靖川和书晴的福,现在沈家全家都知道,初宜虽然现在考得不是很高,但“读书很有天分,努努力能进本部”了。
沉思行的话不多,初宜的心情也说不上好。
车里真正开心的,大概只有沈靖川一个人,自说自话,却也不冷场。
进了地下车库,他家车位又被两边紧紧夹击。
沈靖川叫初宜和沉思行先下车,自己小心往里倒。
地库空旷,开着灯,但仍然显得暗淡。
不知道通风口开在哪里,冷风从四面窜来。
初宜被吹得发抖,轻轻在原地踱步,又收紧手臂,抱住自己,低头把半张脸埋进围巾。
离她四五步远的沉思行“哼”了声,似笑非笑。
初宜回头,对上他嘲弄的眼神。
“说真的,挺佩服你的。”
初宜没听懂,所以没说话。
“谭樟铭是因为你被停课的吧?”
“我还没见过他给哪个女生出头。真是人见人爱,厉害呀,初宜妹妹。”
这是沉思行头一回跟她说话,内容却太刺耳。
“……我没让他那么做,我事先根本不知道。”
“哎呦。”
“那你知不知道,他妈是个疯子,打起人来不要命?”
“用完就扔,熟练。”
沈靖川停好车,一手搭着沉思行的肩,一手揽着初宜的书包,在电梯里遇到邻居,颇有些儿女双全的志得意满。
饭桌上,当着沈靖川的面,沉思行的表现又很正常。
仿佛前面将近两个月的水火不容没存在过一样。
对上初宜的眼神,还会冲她笑一笑。
沈靖川的心情大好。
吃到一半,他搓搓手道:“儿子,小初,我开瓶酒,少喝一点,行吧。”
沉思行道:“想喝就喝,别担心,吃完我来收拾。”
沈靖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翻来覆去地说孩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爸爸了。
一顿饭吃到晚上九点多。
沈靖川喝了半瓶白酒,跟初宜和沉思行一起收拾完餐厅,虽然没醉,但也乏了。
交待给两个孩子水果在冰箱里,就去睡了。
初宜惦记着刚才沉思行说谭樟铭的妈妈打起人来不要命,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终于找到机会跟沉思行独处。
“你现在问这个管用吗?我又不是警察,管不了人家的家务事。”
初宜急得眼睛都有些红了:“他真的会挨打吗?我可以给他妈妈打电话解释,我想……”
沉思行“啧”了声,转过身,背对着她,从冰箱里拿了串葡萄。
“最烦女生哭哭啼啼,少来这一套,早干嘛去了。哦,你给他妈打电话,你有他妈电话吗?打通了说什么,再让他妈因为早恋揍他一顿?”
初宜被问得哑口无言。
沉思行说完,就进了房间。
初宜再三犹豫,敲了敲他卧室的门,想问一下谭樟铭的联系方式,只得到里头骤然响起的重金属音乐。
上个星期,谭樟铭说要跟她加微信,她害怕谭樟铭周末也一时兴起,叫她干这干那,不敢加,谭樟铭还臭了一天的脸。
当下,初宜焦躁又后悔,还夹杂一些迷茫。
心中五味杂陈,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夜色,生物钟第一次没有起作用,几乎是睁眼到了天亮。
第二天,惯例要去沈家爷爷奶奶家吃饭。
进门没多久,众人也都发现了沉思行对初宜的态度的转变,只以为他之前就是小孩心性,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大人们谁也不明说,不过脸上都带着笑,心情都明亮。
沈爷爷还给了沉思行十块钱,叫他去村口买包干辣椒,顺便带上初宜一起,让她认认路。
之前每次来回,都是坐车,初宜确实对村里的小路很陌生。
沉思行一口答应,连书晴也是笑眯眯的表情,开心他们破冰的样子,初宜只好跟着他出门。
走出沈家的院子,前后左右都是小路。
沉思行带着她七拐八拐,走了好久,不知在哪个路口,再抬头,就不见了人影。
她穿了羽绒服,但刚才沉思行出门急,就没围围巾,手套也没戴,在这样的室外,很快就会觉得冷。
初宜在原地大声喊了两分钟沉思行的名字,声音钻进冷风里,就没了回应,只能试着自己找回去的路。
但沉思行带她出来前,心里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计划好的扰人路线,怎么会让她轻易找回去。
初宜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每次感觉要绕出去了,就马上看到不知道已经经过了几次的路口。
她敲开过两扇院门,但郊区这一片地本来就没什么规划,属于谁买了地皮、拿到许可,就可以盖房子的地方,人口成分复杂,互相之间又没什么来往。
她不知道沈家爷爷奶奶的名字,说沈靖川三兄弟的名字,人家都不认识。
手机也没带出来。这东西对她来说,除了用来练听力以外,完全就是个需要去刻意使用的东西,不用说沈靖川的电话,她连自己的号码,竟然都没想过要去记。
不知又过了多久,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飘洒小雪。
北城的冬末多雪,开学后的这三周,几乎是一场接着一场,频率高到让最开始会因为下雪睡不着觉的初宜,也在短时间内习惯了。
今天这一场,来势温和,却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天色渐晚,不知道是因为下雪,还是时间本来就晚了。
初宜走得两条小腿酸胀,加上愈来愈大的雪花,最后只能等在一片青瓦屋檐下。
凛冽的空气钻进肺部,扑上脸颊,随风四散的雪花融化在头发和鼻尖,渐渐浸湿皮肤,从内到外带走身体的温度。
初宜由站改为来回踱步。
等她下一次转身,一柄黑伞在头上撑开,面前是肩上同样落了雪花的沈兆庭。
他的气息稍有不稳,面色沉郁,握着伞的那只手关节发红,很明显是被冷风吹了很久的样子。
他伸手过来,手背在初宜脸上贴了几秒,探过温度就拿开。
其实只是短短几秒钟,不知为何,看出沈兆庭找了她很久的事实,初宜就下意识在等他的责备。
“二叔……”
但沈兆庭先没说话,把伞交给初宜,首先解下自己的围巾,严严实实包住了初宜的半张脸,然后拿出手机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