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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还如何见人?”

正好此刻,有一大着肚子的妇人搀着一位老妪进来,两人衣料下乘,装束普通,应也是有家人灵位供奉在庙里过来拜祭的,言清漓看到琥珀与紫苏跟进来向她点点头,便赶紧擦了擦眼,装作普通香客的模样,由玉竹扶着起来,又在灵位前置了几卷手抄经书,这才匆匆离去。

那妇人与老妪在地藏王菩萨面前烧香磕完头后,忽见一俊朗夺目的青年男子从佛像背后走出,先是吓了一跳,后见那人双眸泛红、失魂落魄地走向了殿中某一个灵位前,凝望了灵位片刻,又跪下重重地磕了叁个头,这才察觉出他许是来拜祭亲人的,难怪看着会如此悲伤,可见他衣着不凡,她们又纳闷有钱人家怎会将亲人灵位供奉在这钟灵寺里。

……

空山草木,幽光鸟啼,悠远的钟鸣声回荡在山坳中,犹如温和涤荡的春风,能抚平每一颗不安的尘心,裴澈却充耳未闻,步履沉重,神情恍惚间,竟是在这小小的一座庙里忘了来路,错入到了另一间配殿去了。

此殿乃是庙中许愿求签之所,倒是有寥寥几名香客正在摇签问缘,一位有些年迈的老僧人见裴澈进来,上前道了声佛语,问施主是来求签还是祈愿的。

裴澈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的虔诚香客,默了一瞬道:“求签吧。”

老僧人又道佛不解签算卦,庙中只求签,不解签,签语还需施主自行参悟,裴澈点头后,僧人才问他想求什么。

裴澈过去并不信气运命数自有天定那一套,万事人为,他认为只要努力,便一切皆有改变的机会,可经过了方才,见过了她悲怆哭泣,见过她将深埋心底的恨意在无人之处宣涌而出后,他才知道她心里是有多么地恨。

他负她,还娶她仇人之女为妻,成婚生子,助纣为虐,她一定此生都不愿再原谅他了。

可明知如此,他还是急于想抓住些什么,急于希望有谁能来告诉他,告诉他一切都还有变数。

裴澈压下心底丝丝缕缕的抽疼,告诉僧人:“我曾与心爱之人走散,万幸再次重逢,我想知道,我与她……此生可还有机会破镜重圆?”

“那便是求姻缘了。”老僧人点点头,转身取来签筒给他。

裴澈并没有如其他香客那般跪在佛祖面前摇签,他伸出手,在半空定了定,随后从中抽出一支出来。

木签翻转过来的一瞬,他先是怔住,而后轻轻笑了,笑的眼角潮湿。

签面只有八字——镜中拈花,水中捉月。

下下签。

如此签语太过易懂,并不需要谁再来为他解签了——镜中拈花,水中捉月,徒劳无功一场空。

老僧人也鲜少见到有人能抽到如此不吉的签语,感受到了面前男子浑身散发出的凄然之气,双手合十,沉声对他说道:“阿弥陀佛,人生在世,难能求得万事趁意,施主也莫要囚困于签语之中,依贫僧所见,终即是始,始即是终,周而复始,也不妨可以视为一种新的伊始。”

裴澈苦笑了一下,知这僧人是在劝慰他宽心,从怀中摸出所有银票,连同那支签一起还给了僧人。

虽他今日外出并未携带太多银票,但就算放在隔壁香火旺盛的法林寺来说,也是数目不小,对于这日渐落败、每日只能收到寥寥数个铜板的钟灵寺来说,更是不菲,可老僧人却拒绝收取,道签由天定,寺中求签不收签银。

“大师误会了,”裴澈向外头的地藏殿看了一眼,眸中掠过一抹戚色:“是我有亲人灵位供奉于此,想请师父们做一场法事,余下的,便当做我为寺中添的香油吧。”

寺庙佛像需要修缮,僧人也需食五谷,往来香客捐些香火钱是常有的事,裴澈如此说了,老僧人才收下,又问裴澈供奉的是哪一座灵位。

裴澈默了默,道无需特别对待,既寺中供奉灵位众多,便一并做了吧。

“阿弥陀佛!施主慈心!”

老僧人请将要离开的裴澈留步,转身去了殿内片刻,回来后手里拿了枚由黄色锦布制成的平安符,道寺中平安符皆由僧人念经开光,平日也偶有香客会慕名来求,送这小小经符与他,以感他慷慨布施。

裴澈收下经符,道了“多谢”后离开。

老僧人望了望他孤寂黯然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寺门外,才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回到殿内。

第一百八十六章争执

元忠觉出口渴,这才想起已经说了许久,见有香客陆续从寺里出来,便开始张望:“老和尚讲完经了?少夫人也快出来了吧?诶?”他扒拉一下青果,道:“你怎还不进去伺候着?我可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别以为你是一等丫鬟就有恃无恐了,像琥珀与紫苏那俩闷不吭声的,我瞧着比你心眼儿多,指不定哪天就分了你在主子面前的宠!”

元忠自认为与青果这一通胡邹八扯下来已经混熟了,见她不急不缓还坐这里嗑瓜子,干替她着急。

青果方才是以“我家小姐知我一听念经就犯困,心疼我,叫我出来自行寻地歇着等她”为由来拖住元忠的,青果是言清漓的近身婢女,元忠见着她,自然打死都不会想到她主子不在寺里。

望了望天,巳时中,约摸着小姐也该回来了,青果将瓜子扔给元忠,跳下马车拍了拍衣裳,向寺里跑去,谁成想跑得急了,竟是与一伙从里头突然拐出来的女眷迎面撞上。

那与青果撞了个正着的年轻美妇吓了一跳,就向后仰去,她身旁的几个仆婢赶忙扶住她,其中一个吊梢眼的丫鬟立即上前怒斥:“你是怎么走路的!?瞎了眼不成!?”

法林寺出入分两门,此门是用来入寺的,香客们出来则要走另一道门,青果哪里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人,想反驳,但见那妇人金装玉裹,前呼后拥,又想可能是哪位达官显贵的家眷,便没敢吭声,赶紧退到一旁让路。

结果那丫鬟不依不饶,见青果的装束似乎也是哪家府上的下人,心想能在寺外等着的必定是个下等的,上去就甩了她一巴掌:“哪家的狗奴才这般没规矩!?哑巴了?冲撞了我们夫人,还不赶紧道歉认错!”

青果没想到她们不仅不讲理,还二话不说就打人,捂着脸先是懵了一瞬,随后眼里迸出怒气,但又怕给言清漓惹麻烦,生生忍下没还手,只昂着头道:“我是裴家少夫人的贴身侍女,恕我直言,此门只入不出,非是我有意冲撞了这位夫人。”

言下之意便是你们不按规矩行事在先,若说冲撞,也该是你们这些人冲撞了我才对。

“裴家少夫人?我还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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