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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自己。

他松开季乐鱼的手腕,走到了抓娃娃机旁,依次看了看,买了币,开始抓机子里的娃娃。

他的抓娃娃技术很娴熟,只稍用三两个币调试完手感,就可以抓到自己想要的娃娃。

“嘭”的一声,红色的翘着尾巴的毛绒绒的小狐狸掉了出来,林非弯腰拿起,走到了季乐鱼面前,递了出去。

“别生气了。”他语调温柔道,“哥哥哄你,好吗?”

季乐鱼听着他这话,看着他手里的小狐狸,那些梗在他心里的赌气般的别扭瞬间坍塌。

他几乎不受控制的抱住了林非,伏在他的肩膀。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日的午后。

他充满了愤怒与阴郁,却又不得不按捺着自己想要报复的冲动。

天很晴朗,可他的心里却雷声阵阵。

然后,林非给了他一只小鲨鱼。

鲨鱼很小,林非也很小,他那时候还不会抓娃娃,只能仰着自己稚嫩的小脸去和老板商量,问他可不可把放在娃娃机里面的小鲨鱼卖给他,他愿意出更多的钱。

他买到了那只小鲨鱼,拿着小鲨鱼走到了他的面前,语调温柔道,“给你。”

季乐鱼不解的问他,“为什么给我?”

林非的声音很平静,他说,“哄你。你现在开心一点了吗?”

即使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季乐鱼也记得自己当时突然拨云见日的晴朗。

他抱着林非,紧紧地抱着,轻轻的缓缓的在他脖颈处蹭了蹭。

林非伸手搂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脊背,又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头发,一下下安抚着他。

“我不喜欢狐狸。”季乐鱼突然道。

“那你喜欢什么?”林非问他道。

“我喜欢狮子。”季乐鱼抱着他,一字一字道,“狮子是群居动物,我喜欢群居动物。”

“好。”林非明显没听出他这句话的隐藏含义。

季乐鱼闻言,抬起头,松开了他,直视他的眼睛,“你好什么好,你才不好呢,你又不是群居动物。”

林非:……

“你什么都不需要。”季乐鱼的眼里溢满了委屈,“小时候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你什么都可以一个人,小时候上学可以一个人,现在也可以一个人,以后也可以一个人。”

“你从来都不喜欢狮子,你只喜欢老虎,你只想一个人拥有一个山头,不需要其他人,也不需要我。”

林非愣了一下,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季乐鱼生气的地方。

以至于,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年幼的还在上幼儿园的季乐鱼。

那时候,他想跳级和自己一起上一年级,可他却拒绝了。

季乐鱼问他,“为什么?”

他很平静的劝他道,“你会跟不上的。”

“我跟得上,我肯定跟得上。”季乐鱼保证道。

然而他觉得没有必要。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去学校,一个人放学,没有必要只为了自己,就让季乐鱼跳级。

所以他劝他,“乖,你好好上幼儿园。”

季乐鱼问他,“你都不想我和你一起上学吗?”

那时他怎么说的呢?

他说,“我一个人也可以啊,我不需要人陪。”

就如同刚刚在教室,他和他说,“我喜欢一个人。”

“不用。”

林非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年幼的季乐鱼一声不吭的匆匆冲完自己身上的泡沫,站起身从浴缸走了出去。

他追了出去,问他怎么了。

季乐鱼看着他,气呼呼道,“反正你也不需要,你不用管我,你走。”

“我上我的幼儿园,你去你的一年级,可以了吧?”

就如同现在,他委屈的和他道,“你什么都不需要。”

他想要他的需要,想要他的占有欲,想要他旗帜鲜明的表示出我需要你。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让季乐鱼为了自己也不恋爱呢?

他不需要爱情,不代表季乐鱼不需要爱情。

他怎么能自私的剥夺他恋爱的权利。

他看着面前倔强又委屈的少年,无奈的拉着对方走到了不远处楼梯间旁的长椅上坐下。

这个时间段本就人烟稀少,更遑论这个拐角。

“我不是不需要你。”林非解释道,“我当然也很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只是恋爱是每个人应有的权利,我并不想掠夺你的权利。”

“可我掠夺的你的权利还少吗?”季乐鱼反问道。

“那不一样。”林非轻声道。

“有什么不一样?”

林非愣了一下。

许久,他才低低道,“小鱼,我不可能掠夺你任何权利。”

“可我愿意啊。”季乐鱼看着他,“我心甘情愿让你掠夺。”

林非没有说话。

他生性淡薄,强人所难这四个字从来不在他的字典,更何况,对方还是季乐鱼。

他可以允许季乐鱼为他设下一个又一个枷锁,一条又一条限制,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应有的权利。

可他无法容忍自己去剥夺季乐鱼应有的权利。

他应当是自由的,而不是被自己束缚的。

他不需要为了他放弃自己应有的权利。

季乐鱼看着他眼里的沉默,心里的酸痛慢慢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心疼。

“你就不能稍微自私一点吗?”他低声道,“就不能,只为你自己着想吗?”

如果他可以自私的要求着林非不准这样、不准那样,林非为什么不能也自私的要求他不要谈恋爱呢?

为什么总是要替他着想呢?

为什么不能只想着自己,只爱自己呢?

林非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倒是难得的笑了一下。

他把手里的狐狸放到了季乐鱼的腿上,温声道,“我从来不是一个无私的人。”

他觉得季乐鱼大概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我当然也很自私,不然,我就不会只在乎你,不在乎那些被你伤害的人。”

他只是天生薄凉。

所以大多数的人和事,都不在他眼里,他也不在乎。

从小到大,林非从来没有汲汲营营想要求取过什么。

他对万事万物都很平静,平静到几乎冷漠。

在他的母亲因病离开,林洛清还没有穿越过来的那段时光,他跟着他的亲舅舅,感受着他对他的厌恶,承受着他的打骂,却并不会因此而愤恨。

他甚至没有正常孩子该有的恐惧、不满、悲伤与失望。

他只是冷静的分析着,认为自己已经摸清了他舅舅的脾气,知道怎么在他这里生活下去,所以和他待在一起,远比自己离开他,遇到不知名的危险更安全。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好人,是个善于原谅对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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