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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没被爷爷拦住,会继续追债,谢然会继续跟着小马。

死掉的人可能是小马,也可能是谢然,总之不该是活到三年后的马爷爷。

因为谢然清楚地记得,2015年的时候,马阿姨在家门前摆了灵棚,王雪新没去,因为当年马阿姨一口咬定是谢然害死小马,该死的是谢然,她不再和王雪新有所来往,因此王雪新失去了她迈入五十岁以后,唯一能对着说实话的朋友。

王雪新和马阿姨从卧室中走出,两人眼睛都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临走前,王雪新对谢然道:“你今晚还住这里?”

“是,小马的爷爷情况不太好……到时候可能会需要人手,我得陪着小马。”

王雪新点点头,欲言又止,叫谢婵和谢青寄先回家,他说有话要对谢然说。

谢青寄往这边看上一眼,拉着谢婵走了。

谢然突然紧张起来,上一次王雪新说她有话要说的时候,还是被她发现自己和谢青寄的关系。她让谢青寄先走,说有话要说,谢青寄点头,却又绕回来,在王雪新要给谢然一巴掌的时候抬手拦住了。

王雪新铁青着脸回头,本该落在谢然脸上的巴掌落在谢青寄脸上。

那是谢青寄长那么大,第二次挨打。

“然然……”

谢然回神。

“我不知道你最近怎么了,一直不回家,还躲着我们,以前你经常跟妈吵架,不回家也就算了。”王雪新眼睛又红起来,难得示弱:“可是前一段时间不都,不都……哎,你有时间多回家看看。”

谢然一顿,静了很久,才故作淡定道:“知道了,最近太忙,会回去的。”

他把王雪新哄走,送上出租车。司机踩脚油门把车轰出去,王雪新半张脸露在车窗外,伸着脖子去看谢然,两人没好上两三分钟,王雪新的暴脾气又压不住了,对着谢然吼道:“起风了!你多穿点!穿那么少冻死你算了!”

“知道知道,妈你把头缩回去,不安全!”

谢然哭笑不得,摸着手腕上家人给他求来的,保佑他长命百岁的佛珠,想起小马爷爷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面容。那一刻谢然扪心自问,他还敢像之前一样毫无留恋,无所顾忌地找死吗?他手臂一阵不舒服,低头一看竟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真跟王雪新说得一样,起风了。

谢然转身回屋。

几天后,小马的爷爷在睡梦中去世,小马早上去喂爷爷喝粥,怎么叫也叫不醒,手放在鼻子下一摸,才知道人没了。

谢然没死成,小马也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

这位临死前还惦记着给孙子五毛钱的老人,在命运的安排下,死在了和小马上辈子去世时,相同的那天。

第24章 告别

小马爷爷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他们在家门口为老人搭了一个灵棚,伴着唢呐班子的吹吹打打,每有人来吊唁,小马就要给人鞠躬,还专门请人过来哭丧。

谢然不是太喜欢这种场景。

小区里每每死人,家里就要搭建一个简陋的灵棚,周边摆满花圈,有的还会挡在路口,路过的人都能看见。直到一年后市政府出台新政策,为建设市容市貌严令杜绝在家门口搭建灵棚,情况才有所好转。

谢婵小时候最怕这些,放学后会低着头一口气跑回家,甚至不敢往那边看上一眼,她总是觉得灵棚正中央摆着的死者照片说不出得渗人。

葬礼结束后,小马像变了一个人,去大哥那边报道后,就正式和这一行划清界限。

他尝试着找了很多份工作,但因学历问题都不是太顺利,谢然手底下有个跟小马关系还不错的瘦子,以前在车行干过几年,建议小马找个修车行当学徒。

谢然一听,觉得是个办法,往后买车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市里不得不在2017年开始实行限号政策来解决交通拥堵问题,买了车就要用,车用多就会坏,小马去学习修车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KTV外,小马站着看了会儿爷爷摔倒的地方,突然问谢然:“你还跟着大哥做吗?要不你也别干了,跟我一起去学几年,以后合伙开个修车厂。”

谢然没吭声,想了半天,只平静道:“过一天算一天吧。”

小马欲言又止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谢然,还想再说什么,谢然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出租车载着谢然绝尘而去,停在小区门口,谢然下车时看了眼,果然王雪新又在水果铺前支起麻将桌,喊来其他三个老太太,四个人八只手推得风生水起。谢然没去打扰,转身进屋,和他想的一样,谢婵去上班,谢青寄去上课,家中一个人也没有。

谢然坐在谢青寄的写字桌前,目光落在一家四口的合照上。

谢青寄两岁以后,一家五口就没再拍过合照,之前的也在搬家时候被王雪新刻意落下。

他突然有股说不出的疲惫。

小马爷爷的死猝不及防打断他的计划,谢然又从一个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好汉变回那个逃避痛苦的胆小鬼,他茫然地看着合照,心想以后怎么办?这一刻他终于承认上辈子决定跳海自杀不是勇敢面对死亡,而是没有勇气带着愧疚活下去,他用一个最极端的方式,难以为继地苟且下最后的尊严。

王雪新似乎意识到有人进门,她知道这个点回家的只能是游手好闲,整天不干正事的谢然,牌也不打了,立刻追进屋里,正想条件反射性地吼谢然两嗓子,然而那标志性的嘹亮嗓音还来不及飙出,就像是突然被人掐住脖子的母鸡。

她涨得满脸通红,难得反思,心想谢然虽然不学好,可是不是也应该对谢然温柔些,慢慢引导他。

她这个当妈的好像一直对谢然都太凶了,觉得他学习不好,是个小混混,就理所应当要比谢婵和谢青寄承受更多来自母亲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王雪新有些不自在,一清嗓子,艰难道:“然然……回来啦?吃饭了吗?妈给你做饭去,你想吃什么啊?”

谢然的闷笑隔着门响起,几分钟后,门开了。

他抬手撑着门框,低头看着王雪新,调侃道:“怎么了妈?打牌输了没钱了?现在知道大儿子的好了吧,要不要我给你点零花钱?”

王雪新恼羞成怒。

“就不该给你点好脸色,滚出来,我给你做饭吃!”

她怒气冲冲,边走边骂,一头钻进厨房,给谢然做他最爱吃的蒸鸡蛋。却不知道她一转身,谢然就收起那副讨打的态度,他神情复杂,眷恋而又愧疚地看着妈妈。

半个月后,2012年12月20日晚,传闻中世界末日的前一天,有大学生在海滩边上组织了一场聚会。

他们从下午六点天黑开始,轮番播放露天灾难电影《2012》和《后天》,旁边摆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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