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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跟着他齐刷刷地转向声源处。

小姑娘从资料里抬起头,一张皙白瘦圆的巴掌脸,荔枝眼润黑剔透,衬得人甜净乖巧。说话语速却不紧不慢,甚至透出几分不容置喙的平静。

“不用破费,主编。”像是怕顾兆兴听不清,岑稚又重复一遍,同时按亮手机屏幕朝向他,“已经十一点了,明早还要来公司。如果主编真想体恤员工,建议直接包车送我们回家。”

话音一落。

全场鸦雀无声。

坐在岑稚对面的洪怡惊掉下巴,默默在桌下给她竖个大拇指。

这还是她进A组两年以来,第一次有实习生敢跟顾兆兴当面杠。

初生牛犊不怕虎。

刚毕业的大学生就是勇。

虽然大家心里很爽,但场面一度非常尴尬。顾兆兴何曾这样被人打过脸,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大无畏的岑勇士次日就被针对了。

顾兆兴本想从工作入手,但岑稚次次任务完成度极高,撰稿漂亮,出稿更迅速,每天准时准点打卡上下班,不划水不摸鱼,还把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简直能被评选个年度最佳实习社畜奖,挑不出丁点儿毛病。

像一枚刀枪不入的软钉子。

顾兆兴这人吃不得任何亏,干脆从鸡毛蒜皮上找茬。昨天开会岑稚罕见地晚来一分钟,被他逮到机会批评得狗血喷头,一路上升到工作态度。

洪怡本来担心实习生脸皮薄,会被骂哭,余光往会议桌角落瞟一眼。

实习生坐姿端正,手也规规矩矩摆在桌上,跟课堂听讲似的,仰头注视着领导唾沫星子乱飞的脸。

认错的表情无比诚恳。左眼写着“我错了”,右眼写着“你都对”。

以假乱真敷衍大师。

洪怡当时就觉得,这小姑娘可真他妈有意思。

岑稚显然也回忆起昨天挨骂的场景,点点头,将会议记录再检查一遍。

她时间观念很强,二十二年来没怎么迟到过。昨天临时接到电话耽误一分钟,不巧被顾兆兴逮个正着。

非必要情况下,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从她身上挑出差错。

这是程家从小对她的要求。

发完记录,还剩半个小时下班。岑稚难得开始摸鱼,又点进微博。

热搜词条挂在榜上没下来,评论区纷纷猜测没辟谣就是锤实了。

更何况有图有真相。

照片上那块表岑稚再熟悉不过,去年程凇生日,她攒钱送的。

欧米茄海马,和他表柜里那些动辄上千万的完全没法比较,但也花光岑稚一小半兼职积蓄。

他很少戴,这次被她碰上。

岑稚宁愿他扔角落积灰。

对着电脑安静几秒,岑稚从充电格里拿出手机,点进微信。

被置顶的人待在她信息最上方。

日期显示最近聊天是四天前。

她不开口。

他很少主动联系她。

反正最先忍不住的都是她。

岑稚轻吸一口气,平静地准备返回,好友方子奈发来消息。

奈奈:【岑哥岑哥!】

奈奈:【我在黎安酒庄,你晚上要来玩儿吗?】

岑稚计划着加个班把下午那篇新闻稿写了,正要拒绝。

对面又弹来一张照片。

墨尔本风的品酒会现场,铺着流苏绒布的方形长桌上,玻璃杯搭成小塔,杯中各色酒液晶莹剔透。

岑稚在错落人影里一眼捕捉到照片角落,那里有两条搭起的腿。坐姿闲散,澄黑西裤往上收起一截,露出穿着黑袜子的脚踝,细瘦修长。

屏幕上的指尖停顿两秒,岑稚将原来的话删掉,重新打字。

茨恩岑:【嗯。】



岑稚下班简单收拾了一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连全妆都没化。

酒庄在青城半山,出入要扫车牌,安保很严。出租车到山脚被拦住,要出示酒会邀请函,岑稚从车上下来,给方子奈发微信。

这片净是些富二代销金寻乐的场所,东侧山道还有个赛车俱乐部。跑车轰鸣声阵阵传来,响彻半边天。

七月中旬的汀宜暑意正浓,前些天才下过场雨,青城山脚空气格外清新,车扬起的热浪里都带着樟树叶香。天边火云如烧,卷起一趟绯红。

岑稚拎着包耐心地等在路边,不多久眺见一辆火红小跑,从山道风似的冲下来,稳稳停在她跟前。

方子奈左手搭上车窗,瘦白腕上叮铃叮咚地挂着串细银链,棕色方框墨镜推到头顶,冲她吹个打旋的口哨。

“岑哥,上车。”

岑稚惊讶:“又换车了?”

“对啊。”方子奈笑嘻嘻地帮她开副驾车门,“我哥送的,帅吧?”

岑稚坐上车,忍不住感叹:“你们有钱人集车怎么跟集邮似的。”

“谁都有点爱好嘛。”方子奈发动车子,“我哥喜欢收唱片,程凇哥喜欢藏表,你就没个想要收集的东西?”

经济实力与这群人犁着鸿沟的岑稚沉默片刻,反问:“收集表情包算吗?”

方子奈:“……”

跑车一路畅通无阻穿过大片葡萄园荫道,到酒庄正门。

停车坪一溜豪车依次排开。

黎安酒庄老板脾气古怪,藏酒和酿酒却是一绝,经常请人来品酒。

从他这儿收到邀请函的大多是有钱又会玩儿的圈里人,也有小部分别有用心来谈生意拉投资的。

方子奈倒车的功夫,岑稚瞥见不少熟悉面孔,但没想过会碰上赵茯苓。

女人戴着墨镜,那张只出现在荧幕里的脸被遮挡住大半,露出个尖俏白皙的下巴。从半降下的车窗里探出手臂递邀请函,纤细五指如葱白,涂着层半透明的润红色指甲油。

方子奈显然也看见了,啧一声:“不得不说,我凇哥浪归浪,挑美女的眼光倒是一直飘在大气层啊。”

“不知道这个能撑多久。”她转头对岑稚竖起一根细白手指,又往下弯曲,“我押半个月。”

岑稚收回视线,低头解着安全带,没有接话。

一周都撑不住。

赵茯苓不是程凇喜欢的类型。

前者倒追未可知。

程大少爷向来秉持顶级渣男原则,你来我迎,你走我送,不挽留不拒绝,分手也从来不会闹得很难看。

不折不扣的浪荡子。

方子奈拉着岑稚进去。

酒会厅是很正的墨尔本风格,天顶壁画色彩浓烈,配色大胆。整面墙壁的落地窗外,花果园林无边无际,水晶吊灯在高脚杯里折出钻石冷光。

长桌上各色酒水琳琅满目,桌边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品酒区吧台前坐着几个穿小礼服的女生,见方子奈带人过来,连忙迎上去,目光似有似无地打量岑稚。

一袭白裙大方得体,从头到脚不超过六位数,其中五位数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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