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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问。”

蒋虹恭敬答是,然后便看向迎红:“你叫迎红,是沈昭仪身边的三等宫女,可对?”

迎红小声答:“是。”

蒋虹见那管事嬷嬷对自己点头,心中略定,便继续问。

“迎红,你入宫也有两年,因勤勉谨慎,才被尚宫局选中送入景玉宫,你应该懂宫中规矩,自也明白要如何行事。”

“为了你自己,为了你家人,你万不能撒谎瞒骗,包庇罪魁祸首,你可明白?”

迎红哆嗦了一下,却根本不抬头看沈轻稚,她只沉默地给德太妃磕了个头。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实话实说。”

蒋虹那张冷酷的面容也渐渐有了笑意:“好,那你说,这月你为何两次去尚宫局领纸,尚宫局的吴姑姑问你,你是否回答说是沈昭仪要做纸人。”

她话音落下,迎红突然直起身,露出张带着惊讶的仓白面容。

“姑姑,奴婢不曾说过。”

蒋虹刚刚勾起的唇角瞬间便掉了下来:“你仔细想想,仔细回忆,然后再开口。”

迎红弯下腰,给德太妃又磕了个头。

“回禀德太妃娘娘,奴婢确实曾两次去尚宫局领纸,”迎红顿了顿,才道,“第二次时吴姑姑确实问过奴婢为何这个月多领一次,奴婢当时说的是,我们娘娘要做纸样。”

迎红深吸口气,坚定道:“方才太妃娘娘教导过奴婢,奴婢自不敢撒谎,以上皆是实话实说。”

沈轻稚垂眸看着自己交握在膝上的双手,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瑞澜的眼光就好,选的人都是最好的。

迎红的话跟沈轻稚的话严丝合缝对上,要么是这主仆两人撒谎,要么是尚宫局的姑姑和宫女撒谎,这一场大戏,无论怎么看都不能随意收场了。

德太妃面色微沉,她狠狠瞪了一眼那个管事嬷嬷,管事嬷嬷也有些慌了。

惊慌之下,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人在场,抬脚就往迎红背上踢了一脚。

“小贱人,你莫要撒谎,来时路上你是怎么同我说的?现在竟敢当着这么多娘娘的面翻口供。”

迎红被她一角踹爬到地上,单薄瘦小的身躯趴伏在地上微微颤抖,可她咬紧牙冠,一声痛都没呼。

明间里安静极了,此刻没人敢开口。

倒是张顺宝看了一眼那瘦小的宫女,终于抬头看向了德太妃:“德太妃娘娘,如此各执一词,必定有人撒谎,不如就按德太妃娘娘的意思,让此三人下慎刑司招供吧。”

德太妃的脸沉了下来。

这个迎红竟是个硬骨头,管事嬷嬷拿着她的把柄威逼利诱,她都没能供出沈轻稚,去了慎刑司只怕也不会开口。

反观那个林盼……一看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怕是还没用刑就要招供。

德太妃面沉如水,这一刻她也顾不上什么尊荣体统,直接冲蒋虹点头。

蒋虹眸色一沉,道:“迎红,你莫要忘了自己都做了什么,无论如何,你也要想想家人,想想你的母亲。”

沈轻稚心中微叹,原来德太妃等人竟是拿着迎红这个把柄,可她们实在太过急切,没有问清前因后果便贸然行事。

不是所有人都同她们一样冷血。

迎红挣扎这爬起来,轻咳两声,然后才哑着嗓子道:“回禀娘娘,奴婢正是因惦记母亲,才实话实说,不会被人叮嘱便改口污蔑昭仪娘娘。”

她低着头,看不到所有人的表情。

迎红继续道:“奴婢就是京郊人士,家中父亲早亡,寡母一人养育奴婢和幺妹,因操劳过度,母亲重病,奴婢这才卖身入宫。”

迎红的声音低低哑哑,如泣如诉,听得人心中难受至极。

这明间里坐着的都是娘娘们,可站着的哪一个不是宫女,入宫之前,她们皆有父母兄弟,迎红的诉说让他们也想起了自己的亲人。

“奴婢不过只是三等宫女,月银只得一钱银子,但尚宫局的姑姑怜惜,贵人娘娘们颇为仁慈,逢年过节都有封赏,故而奴婢每年都能往家里稍上一两银子,能让母亲妹妹不至于被饿死。”

迎红声音很平静,她没有委屈,没有忐忑,更没有害怕。

她只是平静诉说自己的人生。

“后来奴婢运气好,被姑姑选入景玉宫,刚一进景玉宫,奴婢便发现这里同尚宫局不一样。”

迎红顿了顿,没怎么去特别夸赞奉承沈轻稚,她道:“昭仪娘娘颇为仁慈,特地问了每个人的情形,也提前说了,若是谁家中有难处,可直接找她,万万不能做违背宫规的丑事。”

“娘娘说,能分到景玉宫,是咱们的缘分,她很珍惜这段缘分。”

迎红如此说着,众人的目光便不自觉落到沈轻稚身上。

“上个月,奴婢的妹妹托人捎信进宫,奴婢才知道母亲已经重病多日,一直不见好,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待到这个月,奴婢年仅十岁的妹妹已经无以为继,不知要如何活下去,才求了经常出宫办差的小黄门,告诉奴婢这事,让奴婢想想办法。”

迎红微微仰起头,此刻众人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奴婢命贱,奴婢一家也命贱,但奴婢不想失去亲人,所以……所以奴婢便去求了昭仪娘娘。”

往常宫里有了这种事,小宫女们大多都是自己偷偷解决,要么是同人借钱,要么便是做些手段,偷偷取用宫中布匹彩线出宫倒卖,总归年年都有这样的琐事。

被发现了,大多就是被打一顿,运气好能挨过,运气不好便就丢进乱葬岗,一辈子就结束了。

沈轻稚提前询问了每个宫人的家境,若有困难,让宫人务必要同她说,她能帮的一定尽力,如此一来,便避免了宫人犯错。

自然,也避免了宫人被其他人拿住把柄,以此威胁景玉宫。

迎红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道:“奴婢这月往家里送了两回东西,一回是银子,一回是药,都是昭仪娘娘赏赐给奴婢的,娘娘赏赐给奴婢东西时景玉宫上下宫人都瞧见,东西一样样摆在眼前,绝对错不了。”

人证物证俱在,旁人自然说不出话来。

迎红没有犯错,自也不怕人威胁,她渐渐直起腰背,脸上的泪水也干涸:“太妃娘娘,奴婢未犯宫规,并无过错,昭仪娘娘也未行厌胜之术,为何这位闯入景玉宫,把奴婢押送来望月宫的管事嬷嬷,一路上都在说奴婢私拿宫物,补贴私家,让奴婢一定记得听德太妃娘娘的训诫,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让奴婢自己掂量。”

迎红别看年纪小,胆子是真大。若是没有沈轻稚给的银子和药,她母亲撑不过这个夏日,而她十岁的妹妹也即将流离失所,即将能进荣恩堂,又有几个可以平顺成长。

昭仪娘娘没有让她家破人亡,她就死也不能让人欺辱昭仪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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