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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希望他“需要”。
所以我们对外宣称结为夫妻,这样能让他避免被父母再催着结婚,也能让你毫不怀疑地住进叶家——继父照顾女儿,这很合适,对吗?
那时我还以为我能多活几年,我坚持服药,坚持治疗,但结果却不容乐观。
我开始焦虑,焦虑你的高考,你的学习,我不想让我的过世来影响你人生中如此重要的考试……妈妈已经足够无能,不能提供给你和同学们同样的起跑线,更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来扯你的后腿。
所以我骗了你,夏夏。
国内的旅行是真的,那时的我已经决定只靠药物治疗,我很想多陪陪你,但也知道突然的长时间离开会让你怀疑……
我也想,要不要多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你将来会生活的、去的每寸土地。
妈妈爱你。
妈妈每天都在爱你。
我曾经考虑过,是否效仿那些文学作品、那些电影啊、电视剧中的母亲,故意疏远你,恶狠狠地对你,让你对我这个母亲失望透顶,这样的话,等我离开的时候,你也不会有太多难过,更不会为我痛哭流涕。
但那样又能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女儿?为什么要用痛苦来加重痛苦?
我是个懦弱的人,懦弱到年轻时候供养并不爱我的父母,我也是个懦弱的母亲,懦弱到不敢让女儿面对我的死亡。
我不敢看你知道真相后的眼睛。
所以我骗你,我说我去国外,离开前夜,我最后一次同你睡觉,你一无所知,我却一夜不能睡,我需要多看看你,我舍不得你,可我不得不离开你。
我知道我无法活到看着你走进高考考场。
夏夏,请不要责怪你叶叔叔,是我恳求他保密,恳求他帮我圆谎,帮我织一个能瞒住你的假象,也求他,等你高考后再将这封信转交给你。
不要难过,我的夏夏。
妈妈一直都在爱你。
只是你长大了,你可以自己行走了。
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做你的妈妈。
不过,我不会再这么早就离开你了。
爱你的妈妈:许颜
”
那个时候。
许颜没有出国。
她只是悄悄搬进叶光晨的另一个空房子中。
每天,她都在悄悄地去看许盼夏,她看着她心疼的宝贝女儿每天早上开开心心地上学,在校门口附近的早餐摊子上给住宿的同学们捎吃的;每天晚上,再看着女儿背著书包在摊位前买一些热腾腾夜宵来填饱肚子。
傻丫头。
都说过不要总是吃路边摊不要吃那么多炸串麻辣烫,以前妈妈就是做这个的,东西不卫生,你都忘了吗?
可能她真的忘了。
许颜偷偷看着女儿去文具店买东西,去书店里挑东西。渐渐地,她的胃痛越来越严重,不得不打止痛针,吃大量的镇痛药。晚上想女儿想得只能蜷缩身体哭,可也知道不能前功尽弃。
倘若上天能够多给她一年寿命,那该多好。
可是没有。
冬天下了大雪,许颜看着许盼夏在校门口跌了一跤,四仰八叉地摔倒,她急得想要上去扶,肚子痛到她走不快——也幸而走不快,许颜看着叶迦澜把许盼夏抱起,才长长舒口气。
她也常同许盼夏打电话,絮絮叨叨地嘱托她,少吃点路边摊啊,想吃油炸的,妈妈可以教给你的……冬天路上滑,你换双防滑的雪地靴呀夏夏,不要跌到自己,多痛啊……
后来痛得厉害,许颜打电话时声音都微微抖,她说谎,说没事,是妈妈刚刚走了一段长长的路,有些岔气。
许颜多想再摸一摸夏夏的脸,抱一抱她。
可是她不能。
病情一天天恶化,最终,许颜已经无法独立生活,叶光晨送她去医院,缴纳住院费用。
许颜离世的时候,只有叶光晨陪在她身边,那天是立春,万物复苏的好时候,许盼夏在学校中用功学习,正紧张地进行三模考试。
许颜睁大了眼睛,她那天精神格外好,对着叶光晨说声谢谢,又要来纸笔,想要给自己女儿写一封信,那时候手就已经开始抖了,她写了三遍开头,全都划掉,最后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夏夏,妈妈永远都爱你。
就算看不见妈妈,妈妈也爱你。”
这封信,许盼夏翻来覆去看过许多遍,纸张边缘都磨到起毛边。
每次读,她都像第一次读到时般茫然不知所措。
不过第一次读时更加惨烈。
第一次读这封信,是在许颜的墓碑前,许盼夏哭到昏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用尽全力,将抱枕狠狠丢向叶迦澜。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许盼夏眼睛通红,歇斯底里,“你和他们一起瞒着我!!!”
“叶迦澜!你到底有没有心?”
叶迦澜并不明白许盼夏为什么这么痛苦。
他的共情能力很差,几乎不具备同理心。
他唯独能判断出许盼夏的愤怒,她在许颜坟墓前昏厥,再度醒来时便对他万般怨怼。
“夏夏,”叶迦澜说,“我不是故意骗你。许阿姨说,这些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高考算什么东西?大学又算什么?成绩算什么?就算考差了又能怎么样?”许盼夏大口喘着气,颤抖双手,“就算我真不上大学了又能怎么样?只要我妈妈回来——不,我宁愿不上学,我愿意什么都不干就陪我妈妈……”
她哭到干呕:“我只要我妈妈……你怎么能骗我?明明我们——”
明明我们是恋人。
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上瞒着她?
难道就为了她好?就为了一个考试、就为了一个高考——
许盼夏不能理解,她趴在床边干呕。叶迦澜去搀扶她,又被许盼夏狠狠甩开,她流着泪尖叫:“你不要碰我。”
她都不知道妈妈已经不在了。
叶迦澜难道不知道父母孩子之间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厚?为什么一定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肯讲出来?那些个偷偷恋爱的日日夜夜,那些个汗水和急促的呼吸,那些……到底都算什么?
还有她,她过度沉浸于这场隐秘的爱恋,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妈妈的病重,也没有怀疑过“妈妈去国外旅行”这个事情的真实性……
妈妈过世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她在一无所知地做试卷,一无所知地想着叶迦澜。
许盼夏猛烈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只有胃抽紧般地痛。
她哭到呼吸过度,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晚上,其他人都离开了,只有叶迦澜在病床前守着她。
直到现在,叶迦澜才能真切地理解,自己究竟做了一件怎样的错事。
可他并不知道,他天生难以共情。他知教科书上讲,父爱如山,母爱似海,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