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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上脏东西了!
这个念头来得飞快,把舒饶的心彻底吊起。他没再停留,直接抄近道回到住处,把外套脱下,才发现流了一身冷汗。
等花洒水迎面浇下,他在冷静下来的同时也终于发现了其中漏洞。鬼怎么会有影子呢?世上也不应该有鬼。后面分明是人,那人还藏在树影中,偷偷躲着自己。有了这个认知,在之后的日子,舒饶便开始留意身后的动静。怪人会从图书馆跟到林荫道,始终保持一段距离,每当舒饶回到光线充沛的地段,就会自觉离开。
“你怎么来接我了?”
“你不是怕走夜路吗?”
舒饶还记得当初在图书馆门前,时誉曾和自己有过这段对话。
但这又算是什么呢?舒饶不想再维持这种诡异的心照不宣,他特意走到有台阶的地方,在快下坡的时候假意绊倒。往前摔的片刻,果然有人冲出来把他扶住。
伪装再多,关心始终会泄露,他终于抓住狐狸尾巴。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偷偷跟着我。”
是陈述句,在平静地给某人定罪。
时誉没有为自己开脱,他太狡猾,只在“偷偷”上做解释:
“你不是说不想见我吗?”
他的声线发紧,似乎在压抑喉部,最后的尾音轻微颤抖,听着有点难过。
“我再出现的话,你肯定又生气了。”
这张嘴巴说过不少漂亮话,下唇凉薄,最后以威胁和惩戒收尾。舒饶吃过亏,不会再轻易上当。
“我还说不想听见你的声音呢,你现在不也在说话。”
被快速戳穿把戏后,时誉嘴里吞了泡气。他的眼睛不再跟人对视,只盯着石子路,很委屈,像极了在玩具店闹别扭的小孩。
记忆里,他一向维持着稳重学弟的形象。剖开真面目后,反而露出这么多生动的表情。
“你不要我了吗?”
暗黄的路灯穿过树叶间隙,时誉就站在阴影下,神情里透着落寞。
“我不知道。”
舒饶最终还是选择了真话。
“我脑子很乱,不知道怎么解决才对我们两个都更好。” 舒饶看向时誉,不期待得到对方的回应,只是想把内心最真切的想法传达出来: “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需要一点时间,无论是决定就此分开,还是继续这段不健康的关系。
“先走吧,这段路黑。”
时誉没有正面回答,一言不发地陪舒饶走完这段夜路。他没再装可怜,也没再讨价还价,伪装之下,这个只给百分之九十都会崩溃的疯子此刻正静默着。
舒饶知道,对于时誉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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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路终究会走尽,侧门外的店铺灯火通明。时誉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消失,他跟在舒饶身侧,只隔一指距离,也不说话,像个受气小媳妇默默走路。
舒饶不想暴露住址,拐进糖水店旁的钱大妈买些蔬菜。出租屋配备一个小厨房,不用上早课的日子正好可以做午饭。临近关门,阿姨们都在抢打折猪肉,小小的店铺水泄不通。时誉没走,像块木头一样笨拙地挤进人堆,又不挑菜又碍事,还被排在后面的阿姨损了几句。
今晚的时誉全程都没怎么说话,扁着嘴,巴巴地贴着舒饶,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结账倒是机灵了,没等舒饶掏出零钱,他就立刻扫码把账付清,一看到舒饶想发作,又低垂着脸不说话。买完菜还赖着不走,看着似乎要跟到新住址才罢休。舒饶想开口驱逐,但刻薄的话都在喉咙哽住。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的主角都把作恶多端的爱人逼到穷途末路,还在最后一刻选择了心软。排练再多,扔糖糕那刻的决绝依旧没办法延续,在真人面前,强装的干脆原来都是一击即溃。
情绪爆发和宣泄都会耗竭精力,时誉深知这一点。何况舒饶生病了,不能再折腾,不能再争吵,更不能再声嘶力竭地撕缠。他需要找一个平衡,一种相处方式,既不会刺激恋人,又不会让局面陷于冷战。他安静地跟在恋人身侧,呼吸着同一片空气,连步调都毫无二致。他知道,他又迈近一步了,这就是最安全的靠近方式。
送到楼下,时誉没有再跟上前,踌躇多时的拒绝终究没机会道出口。楼梯转角的白炽灯往日就暗淡,今晚是彻底烧坏了。隔着窗户,借着夜宵粥摊透出的光,舒饶偷偷看向时誉离去的背影。他在人流中微微低着头,有点沮丧,又似乎在和自己生气,明明走得很慢,却又一下子融进了夜色,像水融于海,再也找不到了。
舒饶觉得心闷得慌,他清楚地知道是时誉做错事,却连同他此刻的难受一并共情。男孩曾让他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一个完美恋人?或许在外人看来,时誉已经足够完美了。但是舒饶知道,真正完美的不过是他表面的伪装。真实的他善妒、猜疑,独占欲强,一旦事情超出掌控,就可以对他人的感受不管不顾。
可是他真正想要的是一个完美恋人吗?舒饶从来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脏、恶心、伤风败俗几个大字早已跟了他好几年,他只需要被人爱着,给少许温暖,甚至只是火柴上那一点点光。
如果有人告诉他,他也是被需要的,他也是值得爱的,那会有多好。
每个和自己打仗的失眠夜,他都希望能有这么一个人,就算过往的污点全被揭穿,还是愿意爱着他;就算身上的卑劣暴露无遗,还是愿意抱紧他;就算脑子又在响胡话,还是愿意拯救他。不像背后嚼舌根的同学,不像耻于联络的父母,能有这么一个人,知道他碎掉了,还傻傻地把一块块碎片捡到手上。能有这么一个人,告诉他,没关系的,就算是他,也有从头来过的可能。
他太缺爱了,这是他一向以来的弱点,他已经为此吃过太多苦头。被学弟背去医务室的那刻,舒饶真以为自己要抓住命里的那一束光。他慢慢变好,甚至可以堂堂正正地牵着爱人的手在校园漫步。但慢慢地,他发现身边亮的不是光,是一团火。火愈烧愈旺,给他全身都带上了灼烧的痛感。哪一天火势会彻底失控,把他的血肉和精神完全吞噬掉呢?舒饶并不知道,他畏惧着,却又不得不承认内心的自私。
明明希望有人接纳他的伤疤,可当看到那人身上也有裂缝的时候,他又退缩了。
舒饶再次陷入无意义的痛苦和自我纠缠,大脑逐渐变疼,只能靠吃药做解脱。药物并不能帮他做选择,而是从根源上让他丧失思考能力。深度睡眠下,他似乎坠入了无尽的空洞,在这里,他不需要再正视难题,甚至不需要正视自己。
有一段时间没吃药,这次睡得太深,舒饶竟久违地赖了会儿床。起来已经快十点半,准备做饭前,舒饶照常先把客厅积攒的垃圾扔掉。一开门,常年空旷的走廊竟坐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