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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家人用过早膳,整个晨间,她都在暮云轩的廊下摹画。

青鸾与妙妙一道登门寻她之时,站在廊道外便远远瞧见她的神思游离。

“她在干什么?”

“不知道,看起来像是在画———一只大扑棱蛾子?”

妙妙圆眼一定,盯着那只停在朝云纸张上的大飞蛾略有思量地说道。

“有问题!”

“有问题!”

二人同时托腮定目,忽而扭头对视一眼,旋即异口同声。

待她们来到朝云身后时,那桌案上的画卷上正是白里一团糟。

她提着画笔,心思分明不在上头,几处乱掉的线条被她勾勒满卷,昭然着她的心乱。

妙妙见此拍了拍她的肩头,才把她唤回神,原本停靠在桌案上的飞蛾也翩翩离去。

“你们怎么来了?”朝云眼眸惺忪着,撂了笔。

妙妙与青鸾并排坐在一旁备好的蒲团上,她眨着大眼睛,有些幽怨地开口:

“我自然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林青鸾是我路上捡到的。”

兴师问罪?

一时间,朝云脑子微顿,不知怎的,她便想起了昨日燕淮的背影。

顿时,心绪略有复杂。

她踯躅着开口:“妙妙,其实我———”

话音被打断,妙妙一双秀眉蹙起,十足娇憨模样地向朝云摊手道:“你前几日是不是给我把我的话本子给弄丢了!秦、绾、绾?”

原来是为这个。

朝云眉梢松下,便扭头去吩咐春莺取来,而后递给她咕哝了句,小气得很。

“给你说了是孤本嘛。”妙妙爱若珍宝地收了起来,转而又以一种锐利的目光盯向朝云。

心咯噔一下,有一种预感悄然而至。

下一刻,“秦绾绾,你那个…昨儿夜里,是不是拒绝我堂哥了?”

问出这句话,燕妙妙实则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昨夜里,她路过后院时,无意瞥见了燕淮一个人半蹲在那梧桐树下发了好久的呆。

而那颗梧桐树,是燕淮与秦朝云年幼时一道所植。

闻到不一样味道的青鸾也旋即放亮了目光,炯炯地看向朝云。

二人以一种抗拒从严,坦白从宽的姿态将她压在眼底。

她蹙了眉,盯向二人,踌躇着开口:

“你们都觉得小燕喜欢我?”

二人齐齐点头如蒜。

朝云垂下眼帘,低声了一句:“可是,小燕从未告诉过我的。”

“绾绾,你感觉不到子廷哥哥对你的不一样吗?”

一句话,将朝云拉回岁月长河的另一端。

那时年仅六岁的秦朝云拉着燕淮,趾高气扬地宣布了一件事。

“燕子廷!我以后要当你的夫人,你不准和别的小女孩一起玩!”

“秦绾绾,你怎么这么霸道?我才不要你当我夫人呢。”

小小的白玉团子抿唇,有些嫌弃地说着,转身时,眼底却溢出他的窃喜。

后来是半年以前。

他那拐了八个弯的小表妹—程簌簌,在燕侯的寿宴那日,转手推了秦朝云一个跟头。

自幼娇生惯养的郡主磕破了皮,她手中还捧着一盒宝匣,里头盛着她的少女心思。

摔了跟头的小郡主蹲在墙角处,却陡然听见了一墙之隔的谈话。

“子廷兄,你怎的今日不去陪你那未过门的小郡主?”

“言多必失,没人教过你吗?”

“郡主冰清玉洁,我与她乃是至交好友,须得你们置喙编排?”

“子廷兄,莫生气,是我们误会了,原来你对郡主殿下无意啊。”

良久,并未等到燕淮的声音,他…默认了…

无意。

两个字威力之大,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落在秦朝云的头上,捏着匣盒的手寸寸抓紧。

她以为这从小到大的特例,是燕淮那个别扭鬼不肯承认的情意。

遂,她也心甘情愿地陪他演着,等到他们终究成就一对佳偶良缘。

但,原来并非口是心非啊。

是以,真的对她无意罢了。

她失魂地站起身时,腿骨一阵刺痛,推她的始作俑者却笑得讥讽。

秦朝云想也未想,忍着痛径直走向她,步步坚定,然后用尽力气将她狠狠推落于台阶。

而后,她将那盒原本要赠予燕淮的宝匣埋在了燕府后院,他们曾一起植下的那颗梧桐树下。

连同那时尚且十六岁的秦朝云,心里头还带着对一个少年无瑕欢喜的秦朝云,一道与宝匣埋葬。

思绪回笼,朝云敛眸。

无论他与她是如何情感,而今,早已消弭了。

“小燕与我,早已错过了。”

她如是说,掀动眼皮,轻扯一抹淡笑。

往日不可追,然,来日之路已有一人在前方等她。

听完她的这句话,青鸾尤为惋惜地叹气:

“绾绾,我还是觉得子廷哥哥是很好的。”

一旁人小鬼大的妙妙觑她一眼,正声道:

“虽然他是我堂哥,但秦绾绾,我更支持你去追自己喜欢的人。”

话音一顿,妙妙又挑眉看她,“不过,你把周大人追到手了吗?”

秦朝云脑中回想着周焰昨夜对她说的话,他让她等等他,那应当也是一种对他们关系的默许吧?

更何况,都亲两回了呢。

少顷后,只见朝云分外淡然地点头,眼底却划过藏不住的喜色。

虽然早也能料到他们二人或许都有意,但这般快的得到这个答案,还是有些意外的。

青鸾二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目光深切。

也是这一刻,暮云轩外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朝云三人仰头朝外看去,便见方从外头进来的冬泱一脸急色地快步走向朝云。

“郡主,两位小姐,今儿外头恐不太平,全城戒严,国公爷方才也领着黑甲军出去了,二位小姐,今夜恐要留宿在此了……”

冬泱仔细说着,说完掀眸去觑三人神色。

秦朝云闻言,面色微顿,思忖片刻后,开口询问:“你可知晓,除了父亲外还有谁去了?”

冬泱摇头:“奴婢只瞧着老爷去了,还派了一支队伍说要去将城门守死来着。”

将城门守死……

若不是穷凶极恶的贼人,便是……皇宫出事了。

黑甲军尽数出派,秦朝云的心头涌上密密麻麻的不安感,不停翻涌,吞噬着她。

-

白日晴空下,四处街巷均无行人。只有那军人肃踏脚步声,一阵接过一阵。

一股压迫感笼罩了整片邺都。

皇宫内外宫门紧闭,一支禁卫军在宫中上下四处搜寻着什么。

明德殿内。

晋文帝坐在龙椅上,手搭在扶沿处,一双充满皱纹的眼睛晦暗地盯着前方。

明晃晃的大殿内,宫人们躬身低首,噤若寒蝉。

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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