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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又去旁边的台阁中招猫逗狗。玩了半天回来,却见折衣仍旧一动不动,不由得撇了嘴:“大师,在算什么呢?”
折衣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不擅长算命。”
这是一句实话,沈飞却以为他在说笑,“大师真有意思。”他又搬来一只小马扎坐到折衣的正前方,认认真真地盯着他说,“很快就要七夕了,大师,陪我一起去玩儿灯会吗?”
他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七夕灯会好玩好吃好看的多,平素老爹都不让他到处胡闹,但若有了折衣大师做挡箭牌,他兴许就可以玩个痛快!
更何况,这位折衣大师看起来是一等一地优雅清贵,想必很有钱,到了灯会上,总不会让他一个小孩子埋单的!
折衣有些不习惯他靠这么近,身子往后缩了缩,想了想,问道:“七夕灯会,是谁家的法会?”
沈飞呆住。
然而还未等他想明白回答,小池外的林荫道上已行来数人,领头的便是他爹。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不想理自己爹,又搬着小马扎跑远了。
末悟走到折衣身后时,渐渐地放慢了脚步。
折衣知道是他,耳朵动了动,没有做声。微风徐来,挟着夏日的爽气,晶莹的汗水从折衣的鬓角滑落。他一向怕热,便在须弥山的清凉境中,也时常要穿得轻薄,每日冲凉三遍的;到人间后,种种讲究都行不通了,凡人的衣裳又闷又重,他将衣角往上拉了一些,露出一双赤脚浸在池中,又徒手给自己扇着风。
水榭雕着龙头的屋檐将阴影投在他的脸上,末悟望了半晌,终于开口:“王上要宴请你。”
“我?”折衣吃了一惊,转过头,无辜地看向他。
末悟道:“……毕竟你是救我于乱军之中的大师。”
折衣不知这大半月,末悟如何添油加醋地向凡人们宣扬他的“事迹”,反正凡人记忆转瞬即逝,他也不爱听。撇了撇嘴,“去便去吧。”
末悟的目光往下,滑到他白皙赤裸的小腿,几尾金鱼在粼粼光影间穿梭游动。他又道:“你该去换衣裳了。”
折衣何尝不知,他只是不爱受末悟的使唤。只得收回了脚,一跃站起,雪白的袍袖在阳光下振了振,赤足在地上踩出几道清亮的水痕。走过末悟身边时,末悟忽又道:“王上有些老了,成日想着长生,恐怕会问你些话。”
“哦。”折衣道,“他问我,我也不会啊。”
末悟噎了一下,“总之……多加小心。”
折衣突然看着他,“你会与我一起去的吧?”
“自然。”
折衣松口气一般拍拍胸脯,“那便好,我一个人,指定要露馅儿的。”
第19章
这还是折衣第一次走进长罗王的王宫。
为了先声夺人地震住宫中那些凡人,他有意赤了双足,穿着御赐的袈裟一步步走入宫殿,还卖了个小法术,让众人眼前看见步步佛莲。这是即将新生的王朝,理当虔信奉佛,他想,自己若能做个先知,也算是超额完成指标了。
唯有站在百官之首的末悟,一身黑衣劲甲,抱胸而立,嘴角挂一抹不屑,好像在说“你怎么又玩这把戏”。
实则折衣说自己“一个人指定要露馅儿”,正是此意。横竖末悟也不敢拆穿自己,折衣便觉得自己赢了。
到晚间入宴,数百人欢饮喧闹的大殿上,长罗王看折衣的眼神果然便不同,把他请入上首挨着自己,膝盖碰膝盖地问他长生之法。好在折衣早有准备,眼观鼻鼻观心,合十为礼,恳切地说:“世上本无长生之法,但若虔诚礼佛,行止有节,延年益寿不难。”
长罗王听他说得耿直,有些微不高兴,但还是殷勤问道:“那大师看寡人,能活到多少岁?”
折衣瞥了他一眼。长罗王的眸中却透出一股前些日子未曾有的污浊之色,或许是接连的胜利蒙了心,让他有些忘形了。折衣一本正经地道:“那请王上伸出手来。”
长罗王伸出手,掌心朝上,折衣将手掌覆住了他的,闭目开始念经。
长罗王既然是钦定的乱世终结者,那自然福寿绵长,根本不消看的。折衣原打算不动声色地将长罗王心上的阴翳给除去,然而魂魄相感的刹那,对方的命运竟是一团漆黑,他往那漆黑识海中只走得两步,便险些要坠落下去。
识海尽头没有生的气息,难道说……难道说,这长罗王,竟注定要短命?
折衣猛地睁开眼睛。
他确乎不擅长算命,这种事,要找司命仙君或阎罗判官才能看准。但,但这长罗王若果真有福报,怎可能前路上是一团漆黑?
他原只道长罗王是个面和心善的中年人,此刻却无端感觉对方眼眸里像攒着无数让人不舒服的触手,密密麻麻地往他身上搓弄。他想将手缩回去,谁料长罗王手掌一翻,竟是握住了他。
“怎样?”长罗王殷切地又问,“寡人寿数几何?”
“呃……我,小僧,修为浅薄……”折衣不能打诳语,但又实在不知如何措辞,手心都渗出了汗,“王上的命数,不是小僧可以窥见……”
长罗王微微眯起了眼睛,像在审视着他,透出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折衣做灯以来只在三位佛祖面前低头过,就算菩萨也不带这样看他的!当即想用力甩脱,然而长罗王几乎将指甲扣入他的皮肉,双目中冷酷的光芒也不再遮掩,“看来大师也不过是个江湖方士,要来哄骗本王罢了。又不知大师是如何哄骗了沈大将军的?”
“王上。”
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觥筹交错的幕景下,这个声音原本不高,却好像直抵人心,荡出一片灵压,将长罗王面前的杯盘都震得抖了三抖。长罗王也骇了一跳,放开折衣看过去,却是“沈将军”,正低眉顺眼地奉上一卮酒来。
“末将为王上寿,愿王上一统江山,寿与天齐。”
他的面容平静低沉,隐隐如挟风雷之威,旁边的宦官宫女早已脸色青白地退避开去。
长罗王冷静下来,却好像并不怕他,笑道:“沈将军此次得天之助,凯旋而归,当有美酒相配。寡人的醉仙酿呢?快快取来。”
醉仙酿,这名字倒吓人。折衣有些担忧,末悟看上去却像胸有成竹,直到宦官们七手八脚地捧来一只大酒坛子,又重新斟下一卮,他的脸色才又阴沉几分。
这是真正的烈酒。
末悟的目光在长罗王与折衣二人之间逡巡而过。
“大师作法问天,总须摆坛设阵,不可轻易施为。”他道,“王上想知晓天机,末将可以去筹措。”
长罗王拍了拍脑袋,“原来如此!那好,那便交给将军!”他哈哈笑着,将手指敲了敲几案,“那这一杯酒,将军更应当干了。”
末悟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