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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向他提着布包的手。

“我还有要事,就不叨扰公子办事了。”阿翕知眼前人非富则贵,言语间尽量客气。

“目下已黄昏,去别处不方便,你且先住下,无须多虑,”他说得十分诚恳,眼角眉梢自有一股萧肃,让人无从拒绝。

不等阿翕回话,他对院落一角的仆役道:“快去备客房。”

“是!”仆役应声而去。

阿翕无奈,礼貌道谢。

那人又对孙一平小声吩咐了几句,孙一平微露讶异,一一应允。

阿翕直觉这叮咛冲自己而来,不禁有些害怕。

他从久居之地历经艰辛,躲过层层追踪,掩人耳目,总算来到京城。

倘若紧要关头出差错,先前所受的苦,便白白浪费了。

姑且不谈孙一平身手敏捷,单看这位看似文秀的公子,其脚步沉稳,吐纳均匀,显然身怀深厚内功。

阿翕自问硬闯无效,不得不静观其变。

是夜,他细辨饭菜茶水无毒无药,所点蜡烛亦无奇怪异香,遂安心睡下。

长久未躺卧过舒服的软榻,他迷迷糊糊入梦,梦中尽是儿时曾见的年节花市。

放眼望去,流光溢彩间,族人喜气洋溢的笑脸堪比花儿盛放。

父亲身穿黛绿锦袍,任兄长高骑在肩,沿路接受万众躬身礼见,笑得仁爱慈和。

遗憾的是,战火纷飞,家破人亡,族人离散。

活着,成为今生最大的奢望。

盛景难再,唯于梦内重温。

天微亮时,阿翕醒来,眼角有泪,尚未干透。

他拭去泪水,起身穿衣,想早点儿去与孙一平告辞。

当拾缀好物品,推门而出时,他震惊发现,房门打不开,且铿锵作响,外头竟加了一道铁链!

一瞬间,他的心凉透了。

他们……居然如此对待他!是瞧出了什么端倪?

不论是何方势力,皆让他发自内心感到恐惧。

“孙大哥……曲大娘……”

他嗓音嘶哑,尝试从窗户逃走,待察觉窗户也遭人封住,顿时无助跌坐在地,多日隐忍的泪水怆然而下。

片晌后,脚步声走近,来者有数人。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爬向门边,摇晃门板,犹自强撑,“我一不偷,二不抢!你们凭什么要这样待我!”

“抱歉,”一如流泉的沉嗓缓缓透入,“下人失了分寸,阿翕兄弟莫着急。”

这声音,倒像是屋子的主人?

铁链如被利刃削断,房门打开后,门槛之外立着三人。

除了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满脸歉疚的孙一平,还有一名高挑的素衣女子。

她薄施脂粉,玉面桃花,朗目清波流盼,姿态优柔温雅,往下腰,试着伸手来扶。

直视他的眼光从疑惑到震骇,从震骇到惊喜,她丹唇柔柔,哽咽着吐出一句话,教他全身颤抖。

“静翕,是你?”

阿翕瞠目,逐寸端量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美丽面庞,良久方回过神来。

他直扑对方怀内,紧紧搂住她的腰,语不成调:“哥哥!我……好想你!”

“女郎”温柔触抚他纤柔的后背,喜极欲泣:“太好了!好妹妹!你平安无事,真要谢过木神庇护!”

候立在侧的少年公子舒心而笑,如放下心头大石。

孙一平本因此女的风姿妖娆而脸红心跳,听清二人对答后,彻底傻眼了。

第六十章 ...

永熙四年,赵国公屡次瞒报矿难、海难,且动用军队、府兵大肆镇压百姓的恶劣行径,于正月直达天听,引起天威震怒,诱发轩然大波。

一时间,多年来由赵国公举荐的官员纷纷噤声,无人敢出言相帮。

此案由御史台预先审问、侦讯,再送大理寺审判,后交由刑部复核。

经过一系列的翻异、别勘,最终牵扯出赵国公几桩贪赃枉法的陈年旧案,以及核实去年前乐平郡王妃陆氏之死,亦与之有关。

经过两个多月的核查,尘埃落定,赵国公遭削爵、收回封地、矿地,没收数十万计的不义之财,并原地软禁;另有二十余名相关官员、劣绅,依律惩处。

宋鸣珂钦定前往闽州的官员,安抚民众,施予物质,排解积怨,恢复秩序,诸事遂顺。

此案中,霍睿言“查出”陆氏死因蹊跷,及时护住矿难的关键人证,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且他在刑法一线上的盘查、拟判方面极为公正严谨,表现出色,被调至刑部司担任员外郎一职。

宋鸣珂终日忙于批复,陡然记起,回忆前世的此时,遭到罢黜的是她外祖父谢国公。

今生,风水轮流转。

自始至终,从削宋显扬亲王爵,到拉赵国公下马,她自问没有刻意陷害赵氏一脉,只是稳稳守住自己的地盘,安静等对方露出马脚,再自乱阵脚。

风波日渐平息,不知不觉已是三月末。

期间,秦澍一直住在定远侯府,积极筹备武举解试的科目,包括外场的武艺考试,内场的策论兵书考核,二月顺利通过解试。

据霍睿言暗中观察,秦澍对于赵国公的案件无半点反应,隐约还有些幸灾乐祸。

宋鸣珂得此反馈后,暗觉自己先前多疑,遂选择重新相信秦澍的为人。

毕竟,上辈子,秦澍为护住她这一无所有的长公主而与龙椅上的宋显扬对抗,这份人情,她今生必须还。

下月武举考试结束,将会秦澍受重用之日。

…………

三月底的家宴上,殿内沉香袅绕,鸣钟击磬,灯火辉煌,美酒佳酿连绵不断。

宗亲们齐聚一堂,觥筹交错间一派温馨祥和。

宋鸣珂原以为,赵太妃连续经历儿子与父亲的两大挫折,面子上挂不住,会如常托宾不赴宴,岂知她华服前来,无多少病容。

席间,太后谢氏面容平静,精心描画过的凤眸隐含淡笑,对赵太妃柔声道:“多日不见妹妹,近来身子可好些了吗?”

二人平日除了例行礼节,私下并不亲密。

今日太后故作亲热叫了声“妹妹”,教赵太妃容色一僵。

“前些日子的确身体不适,未能勤向太后娘娘请安,还望赎罪。”

太后理了理绣以凤舞九天的绛紫袍袖,唇角轻勾:“何必多虑?赵国公出事,想必你心情也不大好。请安这类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往后大把机会。”

她语带劝抚,偏偏故意提了赵国公,“大把机会”云云,讽刺意味甚浓。

赵太妃脸色微变,竭力维持的镇定有了一丝裂缝:“谢太后娘娘宽容。”

宋鸣珂正在问晋王近来的功课,听得出太后与赵太妃之间暗涌流动,不由得留心倾听。

太后又道:“听闻北海郡王妃已有身孕,年内,你我便是祖母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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