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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望她。

被雨水淋湿的脸颊满是水色,几颗圆滚滚的水珠从额角滑落至眼尾,还没来及停留片刻就融入发间,留下一道浅得几乎看不出痕迹的水印。

安染感叹,人各有命。

此少年命苦,她何尝不是。

心里有那么点同病相怜的意味,再看少年浑身上下湿透,衣衫褴褛,难得生出几分怜爱之意。

她解下斗篷,盖在少年身上,清脆如玲儿的嗓音落下:

“今日我给你解了围,下次你再挨打,可就跟我没关系,别赖我头上。”

她的东西盖在这,其他人再想动手,就得掂量掂量轻重。至于北辰琸,有没有她,这少年都是他的出气筒。

斗篷盖了,伞也留了。

萍水相逢,做到这个份上就够了。

安染起身,回眸冲阿什一笑:

“阿什,快来给我遮遮。”

十五岁的姑娘,总是温柔如水,面上带笑,对这个自小带大的孩子百般宠溺。

当即牵着安染的小手,待走远些,才开玩笑地说:

“公主气势汹汹,奴婢还以为你要去抢人,好生担心一场。”

安染摸不着头脑:“我抢他做什么?”

阿什笑笑没说话,一把伞几乎全拢她那边,仔细照看着。

背后那双隐匿在雨伞下的眼睛半晌才转了转,骨头散架般地痛,南宫止躺在雨中,忍痛翻了个身。

挨了这顿打,今日可以早点回去。

北凉国的皇子要等到十五岁才能去宫外独自开府,他目前住在二皇子的偏院里,太监总管对门。

“呦,南宫殿下今日回来得够早啊。”刘公公正在院里喝茶,每日这个时候偷闲。

瞥见少年拖着步伐进门,听声音就知道又挨打了,幸灾乐祸地刺他。

少年充耳不闻,面色沉静,一手撑伞,一手卷着粉色斗篷。

他六岁来北凉,第一年待遇还算可以。

从第二年开始,便逐渐遭受欺负。

最后,被贵妃相中,成了北辰琸的书童。

当年他来北凉时,带了一个比他大四岁的宫女和长他五岁的小太监。如今,也和他一同在这个地方苟延残喘。

宫女清荷和太监小德子住的地方更差,是他那屋子后面随意搭起来的一个小隔间。

两人听见刘公公嘲讽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活出来接他。

刘公公在门口看笑话,清荷和小德子眼里泪光打转,只待进了门才敢上前询问。

“没事,退下吧。”

南宫止不以为意,又不是第一次这般,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湿衣服穿久了容易生病,在这样一个吃人的地方,没人管他死活。

生病就会死,他还想活。将手里的斗篷扔下,他慢条斯理解腰带,脱掉湿透的外衣。

衣裳退到腰间,手指顿住,他没回头,冷着嗓子:

“滚出去。”

清荷咬唇,心疼不已,眼泪止不住:

“殿下!”

难受归难受,她和他始终是主仆关系,清荷不能忤逆主子,哭着退到门外,坐在地上哭。

殿下这种时候不愿人伺候,小德子将门关上,坐在门口另一边,眼眶发红。

愤恨地想,这水深火热的日子,究竟何时能熬到头?

南宫止打开箱子,里面都是穿旧的衣服,他随手拿了件套在身上,掀开被子躺下。

屋里没药,他也领不到药,身上的伤,新旧加在一起,几乎不剩一块好地方。

但只要不死,只要耐心等,就总有好的时候。

他睁着眼,定定望着桌上那件粉色斗篷。

明媚的颜色,与这灰扑扑的破屋格格不入。

但是,正好,不是吗?

下学时候,雨停了,路面泥泞,回来鞋子脏得没眼看。

北辰琸脸还痛着,心情不佳,进了下人院子,浓眉一拧:

“南宫止呢?”

刘公公早早迎了上来,谄媚道:

“早回来了,一个书童,过得比殿下还逍遥,睡到现在还没起。”

长公主为南阳质子出头的事,一早进了北辰琸耳朵。

这会再听刘公公火上浇油,一脚踹开房门。

床上没有人。

北辰琸往里走,房屋背阳,一年到头晒不到什么太阳。

屋里一股霉味,北辰琸捂着鼻子,万分嫌弃。

走至后院隔间,正要破口大骂,就见南宫止蹲在地上洗衣服。

粉色的,有点熟悉。

知道他来了,南宫止微微弯腰,算是行礼。

把衣服抖开,晾好,镇静开口:

“我有话同殿下说。”

内地里再怎么欺负,表面上,南宫止仍是南阳皇子,并不用自称奴。

这小子一向不怎么说话,难得开口,北辰琸挥退刘公公,留下自己随身侍从,双手抱臂,居高临下,指着晾衣线上的衣服:

“怀乐的?”

“是。”

“呵,打算投靠新主子了?”

北辰琸摸着嘴角,不小心摸到痛处,疼得嘶了声,面色骤然阴沉。

冷冷视线往下,吊儿郎当定在少年裤腰之下。

怀乐是公主,除了内侍,便只有宫女。

如何能让一个带把儿的男的伺候?

除非,南宫止他,不想做男人了了。

南宫止不回答他的话,忽视他的目光,只道:

“殿下要整治长公主,我想到了办法。”

话落,北辰琸顿时来了精神。可一看那醒目的斗篷,小眼睛滴溜溜地转,贼得很,并不轻易相信。

他怀疑着,又听南宫止说:

“我若能让长公主吃苦头,殿下可否也能说话算话?”

北辰琸茫然了会,仔细想了想才想起,他好像是说过,整到怀乐,就不打他。

所以这家伙,是为了不挨打,真的想出了整治怀乐的计策?

他仍有些不相信,质问道:

“怀乐衣服都收了,还不承认,你就是想去她身边。”

故意用肯定的语气施压。

然,少年抬头,眸光清亮,一字一句说:

“我去不了她身边。”

明晃晃的眼神,就差直接说一句,我想当个男人,不做太监。

北辰琸嗤笑,也对,命根子呢,哪能割舍。

如果是他,宁愿死,也不愿太监。

心里对他的话信了几分。

他的生母是贵妃,宫中无皇后,大皇子乃外族胡姬所出。

母妃说过,他是未来的太子。

这南阳质子既做了他的书童,以后,就没人敢要他。

怀乐那边,留不得男子。

南宫止想要活得好一些,确实只有哄他高兴,替他卖命这一条路。

拧着的眉有些松动,南宫止好似未察觉,继续说:

“收这件衣服,是另有用处。”

北辰琸眼神骤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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