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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么小的房子以后要住七个人……和那么多书,卫孟喜就头疼。孩子们一开始还是排斥这个“入侵者”的,但看见那么多书,好像看见了不知道是什么但觉得应该是宝藏的东西,颇有种去父留书的意味。

“你上菜店买点肉,人龚师傅和小刘帮了这么大的忙,留顿饭吧。”

接过妻子递来的三块钱,陆广全走了两步,自觉地把小呦呦抱走,因为妻子忙着灶上活计,这丫头就小跟屁虫似的跟着,闹着要妈妈抱。

卫孟喜趁机把信掏出来,一目十行,嘿,就看出问题来了。

这狗男人!柳迎春确实说了那些话,但说得更多的是陆家那老两口。那天他们留下假象遁走之后,老两口在牲口房外那叫一个气,啥狠话都说了,就是要等着收拾她呢。

谁知道等了快一个小时,她也没自己爬出去“受死”,陆老太有点急了,不顾村里阻拦,硬生生让老大老二几个破开房门闯进去,里头哪里还有人?差点没给老两口气死,他们放言一旦抓到卫孟喜,非把她打个半死拔下几颗牙来不可,省得她刚偷家里钱出去乱吃乱喝,敢给赔钱货看病,她就是找死!

还有记分员老母亲跟她拦路吵架的事,居然是这丧门星偷偷打着她的旗号去要鸡蛋,要回来就母子几个躲着吃光啦!

好一手阳奉阴违,大逆不道!

接下来,就是“抓捕”卫孟喜了,所有人都觉着,她肯定是带着娃躲回娘家去了,而她娘家以前在朝阳镇,后来改人民公社,她继父在县城有工作,所以一家子都搬红星县城去了。

谁知等陆家人杀到县城一问,哪有啥卫孟喜,连个屁也没摸着。

当然,对于谢母和继父的否认,他们是不信的,一定是这娘家人将她藏起来了,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败家娘们找出来!

继父也不是面人,这不两厢就打起来嘛,闹到了派出所,私闯民宅还打架闹事的陆家人,不论男女,全被拘留了两天。

放出来第一件事依然是找卫孟喜,可饶是他们翻遍红星县城,甚至找到她前夫家去,依然没有她的身影。

这时候王秀芬忽然回过神来,不会是跑矿上来了吧?这一猜测,彻底把陆老太气倒了,当场口吐白沫手脚抽搐,两只老眼翻得只剩白眼球。送医院说是中风,治不了,又转市医院,抢救了两天两夜才把命保住,但半边身子终究是歪了,出院一个月还能看出是不协调的。

更绝的是,听说老太太醒来第一件事不是打针吃药,而是骂娘,誓要追到金水矿来把卫孟喜押回去,离婚。

哦不,休妻。

她还觉着自己的儿子主动提离婚不该叫离婚,而叫休妻呢。

柳迎春为了描述得形象具体,都是用双引号引用的原话,这狗男人看了眉头都不皱一下,还故意隐瞒不提,这是欺负她不识字呢?

陆广全,你可真狗。

你老娘要杀我,骂我小娼妇狐狸精丧门星,要连我生的“赔钱货”一起扫地出门的话,你有本事也念出来啊!

真是想想就来气,卫孟喜忍着一口即将从嗓子眼喷薄而出的火气,做了个又麻又辣能让人直接菊花残的麻婆豆腐肉,还有一个酸倒牙的土豆丝,吃吧吃吧,吃不死你个狗男人算我跟你姓。

可惜在座的都是石兰人,无辣不欢,越辣越香,别看陆广全每顿一个杂合面窝头,可吃起辣来也不含糊,能用麻婆豆腐汤拌饭呢!

卫孟喜眼瞅着他越吃越香,觉着自己这个不了解他的妻子,怕是又失策了。

送走客人,她的怒火再按捺不住,“你去把碗洗了,锅刷了,监督娃刷牙洗脸。”别问,问就是累了,毁灭吧王八蛋狗男人。

陆广全不疑有他,乖乖去了,但干着干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妻子这是生气了?而且是生他的气。

他是个很有自省精神的男人,回想今天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好像没有能让人生气的地方……除了,那封信。

他隐瞒信件内容是不对,但念出来不更伤人?尤其这些话基本可以肯定是真的。

刚开始说柳迎春他没印象,可要说是许军的妻子,那就是他的初中同学,他知道这个老同学的为人,老实本分,性格内敛,不是说假话挑拨关系的人。

可越是知道老同学的为人,他越是生气,以前每次回家探亲,母亲当着他的面对妻子虽然多有不满,但至少不会非打即骂,更不会骂这种侮辱人格的话,可谁能想到,背着他,骂的居然如此难听,还是从第三人嘴里说出来的。

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所以妻子来逃命,真不是夸张。

这也侧面证实了,妻子没说谎。

至于他寄回家的钱该怎么花,他觉得妻子拥有完全自由支配的权利,所以问题的本质是母亲对妻子长期以来的不满,以及对母子六人的虐待。

当时他差点就没控制住震惊和气愤,第一反应是不能让妻子知道,好容易“死里逃生”出来,不该再经受这些坏情绪的摧残。

窝棚太小了,也没浴室,洗脸刷牙在厨房门口,洗澡只能端进屋里,关上门窗随便擦两下,陆广全爱干净惯了,动作慢吞吞的。

卫东和根宝就像商量好的,一左一右护住妈妈,不让这个湿着头发的男人上炕,但凡他动一步,俩人就如临大敌,“我要跟我妈睡。”

陆广全嘴唇蠕动,他记得结婚的时候他们还不会说整话呢,傻愣愣黄叽叽的,像两只营养不良的小鸡崽,他看一眼,他们就扁着嘴掉眼泪,还会趁没人看着的时候偷吃炕上的花生。

一转眼,就是能说会道的大孩子了。

“就是,我们都要跟妈妈睡,爸爸你跟你妈妈睡去叭。”

陆广全气结,想像其他男家长一样拿出点气势来,可他细皮嫩肉白净净的,哪怕不笑,孩子们也不怕他。

“是因为你没有妈妈吗?”

陆广全:“……”

卫孟喜憋笑,该!

双方僵持一会儿,孩子终究是孩子,已经开始哈欠连天的,“我跟你说,你真的不能跟我妈睡。”

陆广全脸色不好,“为什么?”他有事。

“睡一个炕会生小娃娃,不能再让我妈生了。”

两个大人沉默,“这又是为什么?”是谁给他们说过生孩子的坏处吗?还是他们怕多个小孩会争宠。

卫东粗着嗓子,几乎是吼:“再生一个要不是小弟弟,新奶奶还不得打死我妈?”他笃定妈妈就是专门生小妹妹的,一点儿也不会生小弟弟。

“到时候我就没妈妈了。”卫红也哽咽着说。

男人沉默。

儿子知道护着自己了,卫孟喜心里舒服了点,但眼神依然刀子一样削男人身上:听见没?你老娘都咋对我的。

陆广全沉默片刻,转而拉开电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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