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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青,这是我亲手为你挖的墓,喜欢吗?”

那土堆旁边,正是一个圆形的洞穴,像是地上破了个大洞。

“当我知道爆炸案发生的时候,我真的吓坏了,”傅冕将他抱得很紧,“我好怕,”嘴唇在他的额头轻轻一按,傅冕柔声道,“好怕不能亲手送你上路。”

宋玉章道:“阿冕……”

“嘘——”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傅冕在他耳边倏然低语,声音又轻又柔,“竹青,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被那么多人看过。”

“我爹、同族的叔公、药房的伙计、家里的佣人、客栈的门房……”

“光天化日,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看着我光着身子在里头,傻愣愣地拿着两张没人要的船票。”

宋玉章微一闭眼,便觉傅冕将嘴唇挪到了他的耳蜗,声音极清晰地传到了他耳中。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很下贱。”

傅冕松了手,倏然将宋玉章转了过来,四目相对,傅冕很温柔地注视了宋玉章,一字一顿道:“你该死。”

宋玉章隔着珠帘定定地看着他。

他想知道的,在隐忍了这么久之后,傅冕终于肯告诉他了。

宋玉章道:“对不起。”

傅冕笑了笑,从衣袖里拔出了枪对准宋玉章,“我说过,你不必对我说这样的话,属于我的东西,我都会靠自己拿回来,你的这些虚伪的歉意留着下辈子再说吧,这地方可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等你死了之后,我会在上面种满新的烟叶,竹青,我相信经由你的滋养,那些烟叶一定会有很特别的味道,我会好好地自己享用,在你每年的祭日也都替你点上一支,让你尝尝自己血肉的味道,有什么遗言,就趁现在说吧。”

宋玉章的目光越过黑洞洞的枪口,凝视了傅冕的眼睛。

傅冕的眼睛很冷,在黑夜中叫人看不清。

宋玉章道:“那时,我的确是真的爱你。”

“嘭——”

傅冕朝天开了一枪,随后将发烫的枪口穿过那凤冠上的珍珠帘子,直接顶上了宋玉章的眉心,宋玉章微一闭眼,感到额头滚疼。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宋玉章听到上膛的声音,“至少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该留下一句真话。”

宋玉章重又睁开了眼睛,他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像一阵风一样自然又坦荡,他直视了傅冕,微微笑了笑,是像那时一样穿林打叶的微笑,“阿冕,你曾经是我的最爱。”

“咔”的一声,很短促,也很快,宋玉章随着扣动扳机的声音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睫毛也跟着那一声猛颤了一下。

看样子,他的确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傅冕的枪里只有一颗子弹。

宋玉章重又睁开眼,傅冕正看着他,眼中微微泛着红,宋玉章怔怔地盯着他,随即便被傅冕推倒在了那个挖好的墓中,傅冕也跟着跳了下来,将宋玉章给缠住了,两人一身喜服,滚落了满身的污泥。

傅冕在这个他自己亲手挖的墓中死死地抱住了宋玉章,黑夜中,除了风吹过叶子的声音,就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竹青。”

宋玉章紧了紧抱住他的手臂。

他听傅冕平静道:“我想过死。”

宋玉章呼吸一滞。

又听傅冕道:“以后别再骗我了,好吗?”

宋玉章目光向上,花冠歪了,金凤凰微微下坠,嘴里衔着红宝珠,像是凤凰泣血一般,“好。”

第170章

傅冕背宋玉章回去。

宋玉章自己当然能走,只是傅冕想要背他。

宋玉章头靠在傅冕肩上,花冠斜斜地歪到了傅冕脸颊,金片儿花轻打着簌簌作响。

夜深了,清溪城也跟着安静地沉睡,青石板下一踩便发出咯吱咯吱的水声,宋玉章目光掠过沿街的风景,发觉这地方和他记忆中的清溪已经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只是还是很安宁。

傅冕一路背着宋玉章从城外到城内,他没说话,宋玉章也安静,两人走过了很远的路,宋玉章趴在傅冕背上,互相都看不见,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神情,怎样的念头。

宅院里有人守门,听到脚步便开了门,傅冕背着宋玉章回了小院,一直到屋内才将人放下。

“坐在这儿别乱动。”

傅冕出去打了水回来,水浸湿了帕子,擦了擦宋玉章的眉心。

宋玉章眉心被枪管烫了一点红,鲜艳夺目,宛若胭脂。

傅冕给他按了两下,忽然道:“你是不是猜到我枪里没子弹了?”

宋玉章微一眨眼,道:“是。”

傅冕目光上挑了地看向了他。

宋玉章道:“我爱过你,你也爱过我,我心里清楚,那些东西没有那么容易就消失。”

“爱过……”傅冕抓了他言语中的错处,“现在呢?”

宋玉章道:“现在我不能爱你。”

傅冕放下手里的帕子,“说清楚,什么叫不能。”

宋玉章道:“作孽太多,我怎么还能爱你?”

傅冕笑了笑,“你以为这一份孽里,就没有你的份?”

宋玉章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

傅冕捧了宋玉章的脸到眼下,“该杀的人,我还是会杀。”

宋玉章道:“我也是你该杀的人。”

“我不是都说了么?”傅冕轻吻了下宋玉章的眉心,“我舍不得。”

女子服饰层层叠叠,解了一层鲜红的外衣,里头还有一层鲜红的内衫,宋玉章很少穿红,他本身就已经生得太过夺目,红色会令他看上起有些刺眼。

“可惜了这顶花冠,”傅冕替他摘了冠,“沾了泥,脏了。”

下裙上系带一解开,裙摆散落,同样的是红色的外裤,鲜红地裹了宋玉章的两条长腿,傅冕审视了他,一身鲜亮的红衣红裤,真的是像个新娘子一般,眉心那一点红也很美丽。

傅冕拉起了宋玉章从红袖里伸出来的两只手,将两只手修长地握在手心里,他心道:“我报过仇,也杀过他了。”

心里还是恨,可恨得有了界限,不再是那种无边无际无可消解的恨,恨有多深?就那个亲手挖的墓那样深吧!

一抔土一抔土地填,像精卫填海那样,或许有一天,他就会真的不恨了。

孟庭静持续性地毫无预兆便大发脾气,在商会里说着说着便掀桌子走人,看着像是逐渐失去了理智。

孟庭静这辈子也没有这么装疯卖傻过,焦躁倒有一半是真的,这天,下头的人说着说着,孟庭静忽然抄起手边的茶杯便泼了出去。

茶是刚上的滚茶,一泼出去,立即就有遭了殃的人大叫出声。

沈成铎坐在末位,被扫了个尾,倒是没烫着,只是也受到了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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