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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饮冰一时半会也追不到这儿来,宋玉章便留在唐槿家中安心修养。

他吃唐槿的,用唐槿的,时日长了,便有些心痒难耐,很想要骗唐槿的钱。

对于这毒蛇一般恩将仇报的念头,宋玉章极为心安理得,他当初就是那么对聂饮冰的,惹得聂饮冰大骂他是个婊子养的。

宋玉章半点没生气,因为他真是个婊子养的。

他母亲本是芝兰园的花旦,名叫小樱桃,唱了两年戏,一直都半红不紫,勉强度日罢了,班子里常叫她出去唱堂会,被人占尽了便宜,既如此,她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去做了婊子。

做戏子,小樱桃不算成功,做婊子,她更是一败涂地。

没一年的功夫稀里糊涂的就有了宋玉章。

有了儿子,虽然是个来历不明的儿子,小樱桃也登时有了动力,奋发图强,终于傍上了个跑货的,勉勉强强当了个外室。

宋玉章一日日长大,小樱桃一日日惊奇。

头两年,她还坚信宋玉章是她宋师兄的种,可孩子越长越标致,且是带了点邪性的标致,小樱桃不敢猜了,怀疑这孩子不是她生的。

宋玉章五岁那年,小樱桃想送他去读书,问宋玉章以后想学做什么。

小小的宋玉章生得仙童一般,脆生生道:“我想当婊子。”

小樱桃正在吃樱桃,被儿子的雄心壮志所震,樱桃核卡在了喉咙,差点便一命呜呼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小樱桃红着眼睛将宋玉章抱上床,她声音细细的,缠绵悱恻,“宝宝,你知道婊子是什么意思么?”

宋玉章虽没上过学,口齿却很清晰,“我知道,婊子就是娘,娘就是婊子。”

小樱桃哑口无言,惊叹于儿子这火眼金睛般的见识,她四岁进了戏班子,大字不识每日练功,戏文只会唱不会写,见过最聪慧的就是她大师兄,十六就骗走了她的童子身,没想到她儿子这么聪明。

“宝宝,你这样机灵,以后不要当婊子,像娘这样笨的才做婊子。”

宋玉章不理解。

他认为做婊子是件不坏的事。

有一回马既明从东城跑货回来,不知为何与小樱桃大吵了一架。

宋玉章在花园里玩,断断续续地听到几句。

“……你这婊子,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你他娘的……我还替你养那小杂种……你个婊子……”

之后马既明犬吠般的声响逐渐消了下去。

没一会儿,他人从楼上下来了,手上拿个帽子,脖子上两道鲜艳的划痕,脸色倒是满足的,他晃晃悠悠地走到蹲在地上看蚂蚁的宋玉章身边,手薅了下宋玉章的头发,慈爱道:“小杂种,瞧你乐的。”

宋玉章明白了。

做婊子就有吃的穿的住的。

做杂种却要被薅头发。

那他还是当婊子吧。

事实证明,小樱桃糊涂一辈子,对儿子的未来倒是很有远见,宋玉章大了之后,没去当婊子,倒去当了个骗子。

如果小樱桃能活到宋玉章十六的时候,就不会再去怀疑宋玉章是谁的种了。

宋玉章学会了说谎。

他说起谎话不仅信手拈来,而且前后连贯毫无破绽,对不同的人撒不同的谎,也许他身体里流淌着骗子的血液,天生就是块当骗子的料。

不过宋玉章是个很有原则的骗子,对自己看不上的男人,他从不骗色。

所以当聂饮冰提出要与他相好时,宋玉章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喝聂饮冰给他买的洋酒,礼貌地拒绝了他,“饮冰,你太高了,我不喜欢。”

“你说什么!赵渐芳!你是在戏弄我吗?!”

赵渐芳是他在聂饮冰面前编的假名字,假身份。

宋玉章与聂饮冰在马场认识,几个月来,他带聂饮冰赌马喝酒,从马场的老板那抽取聂饮冰的赌资与酒钱,在聂饮冰身上骗了不少钱花,对挥金如土的聂公子,宋玉章客气地微笑了笑,语重心长道:“饮冰,我没有戏弄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太高了,像根竹竿。”

两人翻了脸,马场老板不讲诚信,将他吃回扣的事情说与了聂饮冰,聂饮冰恨得当夜就冲到宋玉章的旅馆,宋玉章险些被他奸了。

自此,宋玉章得了个教训,尽量不要骗比自己身形更高大的男人,风险太大了。

唐槿比他高大。

宋玉章耐住了。

傅冕比他矮一点儿,他耐不住了。

那大少爷高傲跋扈不可一世,在他面前却是贱得可爱,半夜三更地跑到客栈里向他献身,宋玉章当时是有些紧张的,因那情形与聂饮冰闯门时的情形相似极了,不同的是聂饮冰手里还拿了把枪。

然而傅冕手上并没有枪,也并不是来奸他的,而是自愿被他奸。

宋玉章在黑夜里轻叹了口气。

“阿冕,别这样。”

他抱着傅冕纯洁地睡了一夜,心想这大少爷可真是个比婊子还贱的贱货。

宋玉章这个婊子养的,对傅冕这高傲的小贱货产生了感情。

思前想后,还是骗唐槿吧。

他的内心还是偏爱比他矮小一些的男子。

其实,他也不算骗。

唐槿想要装有秘方的盒子,他帮他把盒子弄到了手,至于里头有没有秘方,他也说得清清楚楚,他不管,那么钱货两讫的买卖,算什么骗?

至于傅冕,他真心爱他,傅家的秘方这世上也没叫不姓傅的人瞧见,他更是连碰都没碰过他,所以,也不算骗。

如此说来,这三个月来,对挚友爱人,他的品行着实是没有半点疏漏之处,堪称君子了。

君子宋玉章从船舱里出来去了船上的赌场,狂赌了一个钟头后将他三个月里结交的挚友与爱人忘了个精光。

宋玉章赌技一般,赌品绝佳,见好就收,将赢来的筹码全送给了几个围绕在他身边的漂亮姑娘,起身去放水,放水回来的路上碰到个模样标致的公子哥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我叫陈翰民……”

陈翰民磕磕巴巴地说自己的名字,说他今天下午在赌场看到了宋玉章,很仰慕他的风采,想过来与他交个朋友。

陈翰民是从法兰西留学归国的学生,他这人从小爱美,见到长得好看的就走不动道,碍于家教颜面,在国内就只硬撑着在心中幻想一些罗曼蒂克的故事。

来到法兰西后,陈翰民才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家,一度认为自己可能是生错了国家,他就应该是个法兰西人。

他在学校里对于男性女性,但凡是美丽动人的,无有不撩,与几位密斯和密斯特也有过许多不解情缘,家里人怕他在浪漫的法兰西乐不思蜀,紧急叫他回家来相人。

法兰西头号情种顿觉悲苦,写下数封绝情信后踏上了归国的巨轮。

为了维系自己一贯的清纯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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