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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见如故,问好后,很自然地往学校后头的面馆走去。

青豆胃口不佳,这两天早起总有些晕,粥也咽不下去。加之站在校门口晒久了,人蔫蔫的,所以往食堂去的一路,她都没把他往故人方向联想。

等坐下后,这位张老师反复问及上山的和尚,青豆才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太久了,那时候,她的记忆是如此单薄。几乎不足以支撑起叫做回忆的东西。

她捧着瓷碗,喝了口汤,低声说:“我说了,这是虚构的,所以山也是虚构的。”

“是吗?”张老师点点头,“那那个和尚现在还好吗?”

青豆呼吸一滞:“不知道啊,应该很好吧。”

“他有提过......”

青豆猛地起身,捂着嘴巴,忽然很想吐。她拼命往外走,张数追了上来:“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没有,我有点不舒服。”青豆脸色发白,往门边靠,给后面出来的顾客让开路。

张数也往边上站了站:“对不起。”

“没有。”青豆摇头,“我真的不舒服。”

“我......”张数看了她一眼。

青豆走出两步,又回了头,“张老师,您后来大学毕业了吗?”他说他是工程师,但没说是不是大学生。

张数点点头:“嗯,毕业了。”

青豆一句话也没说,狂奔回宿舍。她将头埋进枕头,呼吸剧烈,心中欲要作呕的感觉一阵一阵涌了上来。

那年,那个瘦小羞怯的男孩完全无法和现在清俊的工程师对上号,但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男人会对大哥的事情关心至此。

她好恶心。为什么她会和爹一样恶心?她明明不该这样恶心的。不对,她恶心的不是大哥,她恶心的是那个“阿树”。他居然大学毕业了,居然活得那样光鲜。

她恶心得喘不上气。

这日是夏至,南城有吃面习俗。食堂全在打面吃。金津和胡雪梅打完面回来,刚揭开铝饭盒盖,青豆被那股葱油味熏得又是一阵干呕。

金津这才看到被窝里的青豆:“你不热吗?”怎么大热天的钻进被子里。

青豆捂着嘴巴,跑到门口便是一阵干呕。她吐得眼冒金星,抬起头,对上金津的眼睛,她连忙摆手:“我这两天肠胃不好。”

金津复杂地舔舔嘴,扶她起来:“豆子,你要不要去看看啊,你这几天每天都吐。”

“可能是胃病。”

“不是的。”金津拉她到墙角,压低声音,“你那个来了吗?”

青豆翻白眼,啐她:“想什么呢,我今天不是去见读者了吗,恶心到我了。”

金津松口气,又吊起气:“怎么恶心你了?非礼你了吗?我就说跟你一起去吧!还非说什么有人生要聊。”

青豆摆摆手,“没有,算了,不说了。恶心!”她抹抹嘴巴,无所谓地转身。

再次埋进枕头,青豆颤抖着身体,一张脸血色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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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1995·夏 ◇

◎大事小事人间事1◎

1995年, 中国人的日子还过得很浮于表面。好日子是过给外人看的。如果有富人,基本不会低调,多可以从腰间的大板砖看出来。机子两万,入网加预存花费约莫七八千, 这玩意比Bp机还要牛。

Bp机这两年已经从稀罕物变成了流行物, 走哪儿都有滴滴声, 但拥有大哥大的人,绝对非富即贵。

这人如果还是个学生, 那一定是大人物。

流行是个弯儿。这事儿在校园里就能看出来。

高中时, 傅安洲很有名,随意跟女生搭句话, 就能引发一场心动绯闻。到了以理工科出名的南城大学,傅安洲淹没在人山人海的男同胞里。是个帅哥, 气质出众,但要说多特别, 那真不如上蹿下跳的猴子。直到大三下学期公布交换生名额, 他才大器晚成。先是英语角的红人, 再是学校的风云帅哥。

青豆又一次在金津口中高频听到傅安洲三个字, 像回到了高中。

现在的傅安洲, 比高中还要遥不可及。大哥大腰间一别,即将远渡重洋, 大好前程尽在眼前。

听说, 他所在的充满化粪池味道的男生宿舍楼前,最近常有女生路过。

这在南城大学, 是极为罕见的事。和他的大哥大一样稀奇。

青豆没看到过大哥大, 估计是这阵子才买的。联想到鸣宴楼前, 他与赵老板的熟稔模样, 青豆对他更加刮目相看。

她要是认识了那样的大人物,未必有时间陪落魄的朋友,做小厮,点烟火。

-

下楼,青豆在两栋校舍之间的车棚边,看到了张数。她挽着金津,假装没看到,一路往学校的理发店走去。

她心脏咚咚跳,好不容易消下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但她忍住了。她不允许自己释出这种嫌疑。

她得把这周的课熬过去。

“理发”二字鲜红明艳地刷在透明玻璃上。店外排了不少人,多是男生。天热了,都来推头发。门外移动着几个正包着卷发棒烫头的男同学,他们夹烟闲聊,眉眼间春风得意,写满时髦。

进店排队,青豆迎面看见店里供着一尊佛像。

趁等候的功夫,她默默走到跟前祈祷,再转身,隔着几位川行的同学,看见远处张数斜靠花圃前的两辆自行车,凝神盯着地面发呆。

青豆假装没看见,等轮到自己,她往磨盘椅上一坐。老板问怎么剪,她心慌意乱地说剪短。

同系的学妹吓了一跳,偏头往青豆这里看。老板问她多短,手势一比,冰凉的剪刀抵至齐耳位置,“这样?”

金津疑惑:“不可能吧。”青豆可是很喜欢长头发的,每天都要认真梳头编辫子,不太可能突然剪短发。

青豆无声叹气,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老板一剪刀把她结束了。当然,她对外人,一向心事不形于色,手横到齐肩位置:“这么短。”

店里洗头位就一个,常年满位,洗头得加钱。校内价格便宜,一般都是喷壶喷湿头发,所以剪起来很快。

十分钟一个女孩子,两分钟一个男孩子。

剪头结束,青豆没让老板用海绵扫脸,一边掏钱一边低头,自己拿手揩去脸上的碎发。

她实在受不了海绵上那股呛人的摩丝发油味道。

自打瘟病好了之后,她的身体就没有这么虚弱过、矫情过。往外走的几步路,几乎有坠倒的趋势。

金津接在她后头,坐上了椅子。她想烫头,“你说我烫多大的卷?”说完没等到青豆回音,左右张望,才见她在外头跟人说话。

老板语气不善,有点着急,让她快点决定。这么多人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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