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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休息了两日, 孟循辗转醒来。

“不能再耽误,我们回京去。”

没有丝毫犹豫, 这话脱口而出。

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两片唇更是没有半分血色, 但面上的神情却一如往常冷静, 像是他并未遇伏, 那深可见骨的伤并非伤在他身上一般。

自从孟循进了刑部之后,这几年间,大大小小的伏击刺杀不断。有些只是警醒,并非要他性命,而有些,则是希望他命丧当场。

孟循还算走运,大多时候都有墨石在他身边,他很少受伤。

这次事发突然,再者,人数众多,他能保全一条性命,已算是万幸。

听见孟循的话,墨石压着眉,将那大夫的话重复了一遍。

“大人最好再休息两日。”

犹豫了片刻,墨石接着开口:“大人并非习武之人,贸然动身,不妥。”

他向来不是多话的人,也从来不会干涉孟循的任何决定,这是他头一回,没有顺着孟循的意思。

孟循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扯着唇,“确实不妥,可我这大半生,不妥的事,也做了多回了,多这一次,又有何妨?”

他语调很轻,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思,墨石当即便明白,这事没有商量。

按照孟循的意思,墨石算着时候,朝京城府上去信一封。

孟循与费升回京的阵仗弄得很大,孟循受伤的消息,也随即传了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些有心无心之人,反倒不好下手。

体谅孟循的身体,皇帝并没有着他即刻觐见,反倒是特意遣了人传口谕,让他在府上休养半日,明日再随费升一道进宫。

在外头磨了好些时候,孟循的脸色也愈发苍白。深色的衣袍下,伤口处已经隐隐渗出血来。但他神情却又和往日一样从容,只是回了府之后,才不自觉的拧紧眉头。

平常孟循便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此刻,脸色沉郁,看着别让人心生畏惧。

一路走来,阖府上下安静极了,除了入耳的风声和周遭的鸟鸣声,几乎没有旁的声音,伺候的下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从外院回到自己房中,孟循觉察了几分不对,他侧眸看着身边的墨棋。

“夫人呢,她怎么不在?”

墨棋眉目间有几分犹豫,“夫人出去了,留下的话,说是去了聚丰居。”

“什么时候出去的?”

“几个时辰前,我出府去接大人的时候。”

说完这句话,便是好一会儿的沉默。

孟循抬手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不该让她出去的。”

这段时候,外头风声鹤唳,就算是他都受了这样的伤,又更何况是身子那般柔弱的她。可孟循也晓得,祝苡苡是个固执的人,向来说一不二,就算是他在,也未必就能拘着她。最多,也就是让墨石在暗中护着她的安危。

说话间,厨房的药已经熬好,还漫着一层薄雾的药碗被竹青端了进来。

竹青没有多话,只怯懦地喊了孟循一声大人。

孟循接过那药碗,将那满满一碗的药,一点点饮下。路上来回折腾了那样久,即便是孟循,也是满心满眼的疲惫,加之这药里又掺了几味安神的药材,眼下的困顿,更是一阵阵袭来。

他吩咐一边的墨石,“去找夫人,若她在外头没什么事,便叫她回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说到后半句时,孟循有些犹豫。

她向来讨厌他的种种安排,若是墨石这番话传到她耳中,她怕是又要冷着他好一阵时日。

可比起这个,他更担心她的安危。

他不想她受到一点伤害。

墨石领命出去,孟循便靠在榻上小憩。也不知歇了多久,外头纷杂的脚步声骤起,他缓缓睁开双眼。

孟循本就浅眠,若不是实在太累,方才那会儿他根本不可能睡过去。

好在这样片刻的休息,已经让他精神了许多,神思清明了不少。

他轻轻动了动肩膀,好在未曾扯动伤口,只是隐隐有些疼。

孟循松了口气,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不希望因为这未曾预料到的伤,而影响到他接下来的事。

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孟循朝院外走去。

只是还未走到门外,便见一着急忙慌的身影匆匆奔上前来。

孟循眉心微皱,“怎么这样着急。”

竹青喘着气,急着想说话,奈何这口气没上来,呛得连连咳嗽,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

而孟循也并未着急,只站在门口,耐心的等着。

“大人,不好了。”

孟循还未开口说些什么,同样觉察到外头吵嚷的墨棋从一边的侧屋走来,他略带不悦地瞥了一眼竹青。

“大人身上有伤,需要静养,你这般吵闹做什么?”

这会儿,竹青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妥。大人不喜咋咋呼呼的性子,院子里几个伺候的下人,都因为这个被大人遣走了。

他好歹也在大人面前待了八年,不该这样没有分寸。

竹青低垂着头,一双手放在身前,面上的神情也收敛了许多。

“方才伺候夫人的雀儿一个人回来了,一身的伤,我问她夫人去哪儿了,她说……夫人不见了。”

说完,竹青略略抬头,小心翼翼的朝上瞥着孟循的反应。

“什么意思?”他压着眉,一字一句,“什么叫,夫人不见了?”

分明孟循语气不重,此刻面上也瞧不出情绪,可仅仅只是那双深沉的眼,就叫竹青紧张,好似被人攫着心,气都喘不过来。

他慌忙跪下,“夫人……夫人失踪了,像是被贼……”

下一刻,孟循冷冷的睇着竹青,他的话卡在唇边,半个字都不敢吐出来。

而后,孟循侧头看向一边的墨棋,“带雀儿过来,我有话问她。”

墨棋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孟循面前只剩下跪倒在一边的竹青。

他垂下眸子,低声道:“不该说的话,不用说,缄口不言,可明白?”

竹青连连点头,“明白。”

“下去。”

短促的两个字,却竹青如蒙大赦,他赶忙连滚带爬的离开。

微风迎面而来,却将人的心绪吹得更乱。

孟循合上眸子,费力压下那纷乱的心绪。

他得冷静,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他要冷静。

苡苡还需要他,他不能自乱阵脚。

孟循抬手扶着门沿,稳住身形,在碰到那冰冷的木门时,他不自觉指节用力,手背上青紫交错的脉络也随之突出,根根分明。

这样大的动作,无疑扯到了后背肩胛上的伤。?他身上的伤本就没有好全,一直反复的折腾。

可他却像是不知疼痛一般,并未在意,眉目间愈发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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