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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开始前进,走向这一层的渡口。

这一回,我却没有上一次的好运了。

码头边根本没有船,我问了别人,据说只有寥寥无几的幸运儿能够登上这一层的渡船,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只能等,等船来,至于要等到猴年马月呢?不知道。

怪不得到了这一层后连排队的人都很少了。

我只好无所事事地晃回来,又经过糖果店,我厚着脸皮进去找老板娘。

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光顾,老板娘也没在柜台,大概是到里屋去了。

我又不经意踩在了那地板的活门上,走上去和平地没什么区别,唯独感觉那钉子不太牢固,随时都能被拆掉的样子。

推门的时候风铃叮叮地响起了,里屋的门开了,老板娘走出来,她身边却还跟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竟然是之前我在底下见过的那个浑身冒着冷气的摆渡人。

对方瞧了我一眼,似是并不意外,微微颔首表示致意,我还沉浸在震惊中,点点头向他打了个招呼。

摆渡人脱下了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惨白清隽的青年脸庞,他默默地站在盘着妇人髻的少女身边,明明没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却仿佛自成了一阵旁人难以入内的结界似的。

哦…………!

我恍然大悟。

这俩人,他们,是一对吧。

老板娘朝我笑了笑:“又来啦?不会是冲我讨糖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自知理亏,明明定好的一月之期,这才过了多久。

但是实在太苦了,太痛了。

没有糖,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撑下去。

“好吧。”老板娘很好说话地道,“那就再给你一颗哦。不过悄悄的,不要让别人知道哦,不然我这店分分钟要被抢光啦。”

这次,她又给了我一粒桃粉色的糖球。

64 第64章

不知不觉间,我跟老板娘似乎成了好朋友,因为那段时间我频繁光顾,有时候只是因为太无聊了没事做想找她说说话,但她真的好好,每次我去她都会多给我糖。

有一回,我询问她:“天堂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说:“我其实不在乎我过得怎样,我能不能上天堂都无所谓,我只是很想念我留在人间的爱人。”

“……我还能见他一面吗?”

她听完,沉默了良久,有些哀伤地道:“来到了这里的人,就已经回不去人间啦。”

“真的不可能了吗?”我不死心地问。

“嗯。”她有些艰难地回答,“自从我离世后已经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还能够回去。”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无比绝望,好像心里支撑着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断了。

“那我爬到最上面,如果有一天我到了天堂……”我抓着她,泪流满面,崩溃地问道,“我也不能见见他吗?我要求不高,我只是还想见他一面……”

她叹了声气:“天堂是天堂呀。”她说,“你即使到了那边,也不再是人间。”

“但能到达天堂的人……应该都会非常幸福快乐吧,毕竟所有人都很憧憬去往那边。”

是吗?

幸福?快乐?

可我要是没有奚容,什么才是幸福快乐?

天堂?万人憧憬?那不过是个笑话。

我不想去了,我不想去天堂,我只要奚容。

成日里,无处可去,无事可做,我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街上游荡。

我只能靠不断地摄入糖分来维持表面的平静,否则我真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那种钻心挠肝的痛楚和思念是没有让人习惯的一天的,如同烈火焚身,切肤蚀骨,只要柴薪不尽,这火势就只会一日日不断加剧增强,不停地突破我的承受上限。

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马上要撑不下去了,可我已经死了,却不能再死一次。

不得解脱,永世不得解脱,这种感觉,可真是……

我有时想,身处地狱,或许也不过如此。

……等等,地狱?

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惑。

既然这儿都有“天堂”这个概念了,为什么却不存在地狱呢?

为什么没有地狱呢?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往上走是天堂,我不要去天堂,那么往下走又会到达哪里?

我问旁人,有没有回去底下那一层的渡船,他们用一种看痴呆的眼神瞧着我,脸上分明写着,你是不是有毛病?

“好不容易都上来了,你还想下去?”

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搜遍了整个第二层,无奈地发现我果然并没有办法离开。

一旦上来了,也就没有了下去的路。

所有码头的渡船只会往更上方行驶。

绕了一圈,于是我又回到了糖果店。

这天,老板娘和摆渡人都在,摆渡人站在柜台边,温婉美丽的少女坐在柜台里,像一尊不动不言的雕像。

大多时候,总是少女一个人冲他说话,而摆渡人只是偶尔点头应答。

但我莫名地觉得,他们呆在一起的样子就看起来很和谐。

有种冷冷的狗粮往脸上砸的感觉。

我走进店里,老板娘惊喜热情地朝我挥挥手。

“你来啦?最近都去哪儿啦?好久没见你过来……”

她说着就要从柜子里给我拿糖,我却摆了摆手。

“我不是来要糖的。”我说。

“哎?”少女眨眨眼,表情有点迷茫,“你不要吃糖了?”

只是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愈发形成了一个胆大包天的猜测,迫不及待地想验证一番。

“我要回去。”

我一字一句地说。

“我要回去见他。”

她愣了愣,有些无奈地笑了:“我不是都跟你说啦,没有人还能回到人间,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早点放下不好吗?”

我盯着她:“那你知道……”我指了指脚下那块被钉子封住的活木板,“你店里这扇门,会通往哪里呢?”

她完全茫然地摇摇头:“自从我接管这家店,这块奇怪的木板就一直在这儿了。”

“钉子钉得很牢,也许是地板曾经破了个洞,有人用木板封上,免得顾客进来时不小心摔跤吧,怎么了?”

我立刻蹲下身,将手指扣进地板与木板的缝隙里,徒手开始拆卸那块木板。

“哎,你干什么呀?”老板娘惊呼了一声。

我蹲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扒那块木板,木刺嵌进手里,扎进肉里,丝毫不觉得痛。

我感到摆渡人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我身上,可他却没有上前阻止亦没有说话,整个人好似一具称职的摆件。

我却隐约觉得,他一潭死水的目光好似含着些别有深意。

我使出最大的力气,抱着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决心,死死地抓住那块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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