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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就觉得索然无味,心口似是空缺了大块。
这日清晨,流萤照例于卯时三刻过来, 准备唤醒她起床梳洗。
然而这时, 初沅已经苏醒。
她披散着如云乌发, 手扶窗沿, 站在窗牖透进的天光中, 怔怔出神。
也不知是在看窗外庭院的碧桐芭蕉, 还是在发愣。
熹微晨光勾勒出她的身影,纤腰楚楚,皎皎新月一般。
见状,流萤唤进捧着盥盆和巾帨的一众宫婢,在她们动作间摩挲的窸窣声中,轻声问道:“殿下怎么就不多睡一会儿?”
因着尚未归案的杀手,她们囿于府中,行动远不及先前自在,可却也由此懈惰下来,左右都无事。
理该是能多偷些懒的。
闻言,初沅却是抿着淡淡笑意,摇了摇头,“睡不着。”
她的耳畔,总是会响起那日,姑母和她说过的话。
一字一句,又牵扯着过往回忆的一幕幕浮现。
她记得最初重逢之时,他的疏远冷漠,相见不相识;也记得那日,他于耳畔的呢喃细语——
“公和私,皆是为你。”
若即若离。
迥乎不同。
在她的脑海里来回拉锯着。
初沅也不知,她究竟还有没有勇气,再去向他靠近。
他向来玩世不恭。
她太害怕,她的孤注一掷,只是他游戏人间,换来的一场笑话。
但是,舍弃太难。
她和他的那些过往,镌刻在回忆里。
她又如何能像姑母所说的那样洒脱,说放下,就放下呢?
辗转反侧,皆是难以决断的选择。
昨天一晚上,初沅几乎是彻夜未眠。
瞧见她眼底蕴着的暗青,流萤不禁柳眉微蹙,猜测道:“殿下可是在为刺客的事儿烦忧?”
尽管有金吾卫始终护着他们周全,但是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全不在意?
思及此,流萤不免气闷,自顾自地接道:“这群杀千刀的,胆敢对我们殿下不利,早晚没好果子吃!”
话语间,神情里,皆是对她的关切和在意。
竟是让初沅无法反驳。
她看着气得两腮鼓鼓的流萤,原先的愁闷一扫而空。
雀鸟啁啾,遥遥传至屋内。
初沅循着声响,望向半开的支摘窗。
但见朝阳初升,穿过云层。
明媚的天光洒满庭院,映着葱翠芭蕉上凝结的晨露,熠熠灿灿。
也不止是,只有天未明的幽暧昏沉。
或许,就像姑母说的那样。
往前看,会更好。
她还有很多,值得在意的人。
……
大抵是昨夜休憩不足,初沅难免有些提不起劲。她看着满桌的膳食,毫无食欲。
但她也不可能一整天不进食。
于是她便临时起意,打算趁着时辰尚早,带着流萤去池边采集些荷露,用以拌粉蒸制糕点。
就在她们去往荷塘的途中,这时,街径旁边的葱郁草木间,忽然传来一声细弱的猫叫。
流萤率先回过神来,茫然环顾四周,“殿下,我们府上……养猫了吗?”
话音甫落,初沅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只见道旁的灌木微动,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狸奴从里边钻出来,摇头晃脑地甩去毛发沾染的碎叶。
它睁着一双湛蓝澄澈若宝石的眼睛,仰头望着初沅,随即迈前几步,停在初沅脚边,用脑袋蹭蹭她的裙摆,细细软软地喵一声。
一点都不认生。
初沅不由得心尖一软。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抚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谁知小狸奴非但没有躲开,还极为亲昵地,往她手里蹭。
初沅的整颗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她动作极轻地,伸手将小狸奴抱起。
瞧见它脖颈系着的红绳,初沅下意识放轻语调,猜测道:“或许……是附近哪位夫人的爱宠,一时贪玩,就误闯到这里来了吧?”
这只小狸奴生得漂亮,着实讨喜,一旁的流萤瞧着,也忍不住心生怜爱。
“殿下,”她唤,“要不要奴婢去临近的府邸打听一下,是谁家丢失的吗?”
流萤说话的期间,初沅也在查看小猫颈上系着的物件,辨认着。
——红色的丝线编成凤尾结,显目地隐在小狸奴脖颈的白绒里;绳结中间,正坠着一枚乌玉扳指。
借着天光看见扳指两端的细微裂痕,初沅唇畔的笑意,不由得缓缓僵住。
这样物件。
她最是熟悉不过。
这是……他的扳指。
先前因为一次落水,她得到此物。
可是后来,又因为她的故意跳湖,被他趁机拿走。
谁曾想,如今,这枚扳指又以这样的方式,兜兜转转地回到了她的手里。
一时间,初沅不免有些恍惚。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然而偌大的庭院空寂无人,只有远处的金吾卫,恪尽职守地逡巡着。
这时,毫不知情蜷在她怀里的小狸奴,忽然轻舔她手背,又喵一声。
初沅回过神,轻垂睫羽,垂眸对上它清澈懵懂的眼睛,却始终,没舍得放下。
怎么说,小狸奴都是无辜的。
静默片刻,她终是看着怀里的小狸奴,无奈地叹道:“不用了。”
流萤面露疑惑,“为何?这猫瞧着……也不像是外面流浪的野猫呀?”
如果就这样将其留在府里,好像有些不厚道呀。
初沅伸手解掉小狸奴颈上的红绳,默不作声地将扳指收进袖中,随后,抱着它缓缓起身,陈述道:“现在……应该还不是时候。”
说着,她看向流萤,弯了弯眼睛,“等到可以出府的时候,再说罢。”
***
在此之前,初沅还从未喂养过狸奴。
这只小狸奴娇气又黏人,几乎是无时无刻地跟在她身边,喵喵叫着。
初沅一见着它,就忍不住心软,无奈之下,只得陪着它闹腾。
因为小狸奴明显是别家跑出来的,流萤和其他宫婢也不好给它取名,就暂时叫它“小狸奴”。
一个个的,还心灵手巧地给它做了不少玩具,逗弄着它。
平静无波的日子,倒也添了不少趣味。
只不过,有时候。
初沅还是会看着追逐光影玩耍的小狸奴,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人。
她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究竟是有何用意。
她可不会觉得,这只带着他扳指的小狸奴,真是不慎误闯。
****
时光寸寸流逝,转瞬之间,又过了两日。
大理寺这边,再也没能从黑衣杀手口中,问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记起太子先前给定的期限,负责一道审理此案的官吏们,不免就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