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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薄雾,就连映在眼里的细碎灯光,亦是随之沾染了几分夜的朦胧。
只一眼,她便提着衣袂,踩上车前的梅花凳,进到翟车。
没有再徘徊留恋。
翟车踩着辚辚之声,沿宽阔的青石道行进。
这时候,隔壁的抱月楼亦是因着诗会的结束,三五成群地走出不少客人。
“苏兄,恭喜恭喜!就这样拔得了抱月楼的头筹!”
“苏兄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能耐,往后,定然是前途无量啊!”
……
被众人围绕着恭贺的苏承泽,怀抱着心心念念卷轴,不失礼数地淡淡笑着,挨个致谢,“承让,承让。”
其实,最应该致谢的,是二楼雅间那位漂亮少年。
若非他只作诗半阙,甚至还中途离场,今日这抱月楼的头筹,就不是他的掌中之物了。
思及此,苏承泽的笑意,不禁有些凝固。
他听抱月楼的堂倌说,那位小少年是跟着长公主来的,说不定,是长公主豢养的面首。
若真如此,那还真是可惜了。
恰逢此时,长公主的翟车从他们跟前辘辘驶过。
徐徐晚风吹动车窗的曼帘,忽起忽落的缝隙中,苏承泽瞧见一道极为熟悉的侧影。
正是今日诗会,坐在二楼雅间的那个清秀少年。
待到翟车行远,消失在长街尽头,苏承泽终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心中落寞。
原来,堂倌所言,竟是真的。
那个才华横溢的少年,当真是长公主的入幕之宾。
可惜,真是可惜。
这么前途无量的一个少年,就这样给困住了。
***
亥时。
谢言岐踩着苍茫暮色,回到镇国公府。
其时,镇国公夫妻俩恰好用过晚膳,对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弈棋,瞧见是他披着夜色而归,镇国公夫人连忙站起走近,问道:“蕴川,你这个时候回来,可曾用过晚膳了?”
谢言岐循声朝他们望去,先是拱手一揖,“未曾。”
得到应答,谢夫人也不管桌上的棋局了,连忙去小厨房张罗,重新备膳。
是以,谢言岐便被镇国公叫到棋盘前,填上谢夫人的空缺,继续先前的棋局。
镇国公落下一子后,在不经意间抬头,瞧见了他唇上留存的咬痕。
——伤口未愈,猩红的牙印,就显得尤为瞩目。
镇国公不禁蹙起眉宇,下颌微抬,指了指他的方向,示意着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谢言岐知道,这明面上的伤,始终无法瞒过旁人的眼睛。他伸指轻碰一下,随即,漫不经心地一笑,道:“不小心磕的。”
他这话说得坦然,一点都没有心虚作伪的意思。然,镇国公却是扬手将棋子扔到他身上,喝道:“你还唬起你老子来了。这么明显的牙印,你当我是瞎呢?”他又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不可能连这样的端倪都察觉不出来。
谢言岐歪了下头避过,从容自若地继续落棋。
待尘埃落定,他起身,对着镇国公一揖,道:“阿耶,承让。”
直至此时,镇国公才留意到满盘皆输的棋局。
先前谢夫人与他对弈,他夫人执白,他持黑,白棋落于下风。
后来,谢言岐顶替谢夫人的位置,继续先前的棋局,不过几招,就已形势逆转。他的黑子,输得彻底。
镇国公瞅着占据半壁江山的白子,不由一愣。
恰在这时,小厨房也温好现成的膳食,谢夫人过来叫他去用膳。
谢言岐全过礼数后,便借此离去。
瞧着夜色中,身形挺拔、渐行渐远的幼子,镇国公的眉宇不由蹙得更紧,冷嗤道:“蕴川这孩子,真是越发不像话了!”
旁边的谢夫人面露不解,“他又是哪儿招你惹你了?”
说着,她目光流转,觑见了桌上局势大变的棋盘,顿时了然,“你这是输了,不服气呢?”
镇国公不可思议地瞳眸瞪圆,“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么?你知不知道,这小子在外面厮混,嘴都让人给啃破了,刚才你就没看到吗?”
许是因为他的提醒,谢夫人果然后知后觉地记起,谢言岐唇上的那道口子。她握着手惊道:“蕴川居然在外面招惹了风流债?不成不成,这可不成。看来,我得赶紧给他相看一门亲事,让他收收心!”
镇国公在旁边冷哼:“定门亲事,好去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吗?”
谢夫人瞪他一眼,“懒得理你,我明儿就进宫去,问问贵妃娘娘。”
刚巧,最近谢贵妃也在为那位昭阳公主相看青年才俊。她看看,能不能也让谢贵妃帮忙留意一下,旁的贵女闺秀。
第九十六章
翌日一早, 印着镇国公府徽记的青帷马车,便踩着熹微晨光,辚辚辘辘地往皇城方向行进。
半个时辰以后, 就驶到朱雀大道尽头,见到巍峨宫城。
从始至终, 谢言岐都打着马随行一旁。
觉察到马车速度减缓, 车里的谢夫人掀起曼帘,道:“蕴川,等下我进宫去面见贵妃娘娘, 也许会在宫里多逗留些时辰。所以你散朝之后, 不必等我……”
说着,她目光下移, 后知后觉地留意到谢言岐唇上的伤痕,不禁有刹那的愣怔。
昨晚暮色晦暝, 加之他唇上还留存着血迹, 让人看不真切伤势,她就没有深究。
如今一.夜过去,他的伤口已经结痂,显而易见的, 两颗牙印。
瞧着他唇上的印记,谢夫人不由心头一梗。
今晨,她和镇国公趁着谢言岐用膳之时, 单独找奚平问过。奚平支吾着坦白, 说他这伤, 其实, 是去平康坊的红袖招落下的。
是, 她承认, 他们家三郎,是因为生得一副过于风.流的面容,显得有那么些不正经,但她一直觉得,三郎的骨子里,应是正经的,起码洁身自好,不会在外面厮混。
谢夫人实在有些膈应,自家儿子到秦楼楚馆那些地方,去拈花惹草。
思及此,她打量的目光,难免徒添鄙弃。
瞧见她眸里微妙的情绪变化,谢言岐又如何猜不出她的心思?
他无奈地抵了下唇角,未愈的伤口,登时泛起轻微刺痛。
只是,这伤根本无从说起。
他不能为一时的解释,坏她的清誉。
如此,就只有他去背下这个风.流的声名。
谢言岐的唇角扯起些微笑意,应道:“好。不过,近日命案频发,颇有些不太平,母亲记得万事小心,切莫在外过久逗留。”
谢夫人现在,是如何都瞧他不顺眼,对他这几句出言的关切,亦是敷衍地答了两声好,便催促车夫往建福门进,及早进宫面见谢贵妃。
原本临行之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