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7


锋锐的陌刀带着疾风扑面而来。

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随之响彻耳畔的,是砰然落地的一声巨响。

流萤懵然怔住,徐缓睁眼的时候,竟真的看到从天而降的一道人影。

衣袂猎猎飘荡,像极了她所祈盼的天神。

谢言岐腾起飞掠过车厢顶部,将黑衣杀手踹瞪下车,紧接着,他取代了车夫的位置,攥紧缰绳,掣着骏马将车厢拉回山道。

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回首。

流萤只能瞧见他劲挺如松竹的背影。

他所著的深绛圆领襕袍遍染鲜血,或是被火舌灼出焦黑痕迹,或是刀剑划破,隐约露出里边的狰狞伤口。

而虬枝盘曲的青色脉络,则是从脖颈一路蔓延至脸上,愈发衬得他肤色的冷白。

阴诡落拓至极。

这模样,看着可不像是一尘不染的谪仙。

倒像是从炼狱杀出的玉面修罗。

流萤嗫嚅着唇|瓣,讷讷唤道:“公子……”

听到她的低声轻唤。

他偏过头,却没有回首。侧脸轮廓被明昧光影勾勒得尤为冷峻。

车内,初沅如有所感地掀起眼帘。她迎着天光,从半开的曼帘朝外望去,泪水在不经意间,怔然而落。

世子。

望着那道熟悉身影,她轻声呢喃,低不可闻。

是世子,来接她了吗?

初沅不敢眨眼,任由眸中打转的泪光,逐渐将视线模糊。

她贪恋地,想要再多看一眼。

但随即而来的下一刻。

谢言岐抬起手,掌风带落流萤手中的曼帘,也顺带让流萤暂时晕厥过去。

车里的光线骤然黯淡。

初沅的眸中,也随之失去了所有光亮。

什么都看不到了。

谢言岐跃下车,沉声唤道:“奚平,送她走。”

自青帷马车冲出客栈外的重围,带起喧嚷动静,引得谢言岐跟着从二楼腾跃相随之时,奚平便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后边。

奚平将路边昏迷的来庭扛起,放在车辕上。

谢言岐眼神微动,望了眼旁边的青帷马车。

读懂他眸底蕴藏的深意,奚平眉头微蹙,“还是世子您来吧……属下善后。”

谢言岐没有说话,径直回身向车后走去。

所经之处微风乍起,将车帘半掀。

曼帘起落的瞬间,他和那双泪涟涟、雾蒙蒙的眼眸四目相对。

只一眼。

谢言岐自嘲似的地扯了下唇角。

他又怎么舍得,亲自送她走呢。

护送她无虞离开,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他的脚步未曾停留。

就像是辘辘驶过他身旁的马车。

错身而过,在同一条路上背道而驰。

初晨的曦光斜斜洒落,将笔直的山道分割两半。

一边浮光跃金,一边幽深覆着阴翳。

她去往朝阳初升的方向。

情蛊余毒的催动下,使得她再次阖眸,眼角的泪珠断线似的坠|落。

他只身走进林间绿荫。

独面杀气腾腾的黑衣人,清瘦背影透着寂寥肃杀。

越来越远。

……

马车踩着辚辚之音,越过泗阳县边缘。

远远地,奚平就看到策马疾驰扬起尘土的一众骑兵。

瞧阵势,约莫有二十余人。

奚平连忙下车,躲到路边的灌木丛中,静静旁观着。

再次无人驱使的马车,这回却是行得很慢。骏马悠闲地在原地伸首衔草,时不时地从鼻孔呼出哼声。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宦官见状,连忙拉紧缰绳,“吁——”

“是来庭!”有人指着那个鲜血淋漓、毫无意识的车夫惊声呼道。

这群太监接连下马,趋步朝马车走去。

掀开车前曼帘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两名并靠昏睡的女子。

一个姿容倾城,一个清丽娇俏。

为首的宦官来回打量着她们,良久,他望着初沅轻吐一声叹息,欣慰笑道:“确实,是咱们的公主殿下。”

话音甫落,面面相觑的一众宦官便撩起衣摆,无声行跪拜礼。

路边的山石后面,奚平抱着陌刀靠坐。

听到这阵动静,他瞳孔微缩,神情有瞬间的懵然。

……

另一边,来风听到示警求救的鸣镝之后,便立马沿着那个方向折返,匆忙奔去。

他们随身所带的鸣镝,是宫中所有,为了隐匿行踪,一般只在最危急的情况使用。

所以公主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危险!

来风揣着七上八下的忐忑,几乎是一路跑到了那处出事的山道。

但他的两条腿,又如何跑得过马车?

当他到时,路上就只有黑衣杀手横七竖八的尸身,和遍洒的殷红血迹。

来风紧蹙眉宇,小心翼翼地压低喘息,跨过他们的尸体,四下找寻着,生怕在哪一瞬间,就在里边看见了兄长。

忽然间,他脚步一顿,望向路边山石旁,慵懒倚靠的男人。

谢言岐微阖着双眸,单膝支起,手肘搭在上边,而沾血的陌刀则落在身旁。

他的脸庞冷白几乎没有血色,就唯有青黑的脉络蔓延开来,黑与白的强烈对比,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来风快步走到他跟前,伸手去触他脸上那些隐现的黑色印迹,缓慢摇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应该,不应该啊。

情蛊发作,不应该是这般模样啊。

……难道,是他强压蛊毒遭到反噬,走火入魔了么?

这个念头一划过脑海,来风便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眸,瞪目瞧着跟前的谢言岐。

就在他惊诧之时,他身后的尸山中,一个黑衣杀手以陌刀杵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随后,他扬手一掷,飞起的刀尖直指背对着他的来风。

***

十日后,扬州。

画舫拨开粼粼水光,行在漫无边际的湖面上。

“主子,他们已经带着那位公主,踏入京畿道范围内了。”

黑衣杀手单膝跪在船内,回禀道。

临窗的茶几上,热酽的茶水潺潺注入杯盏,升腾起袅袅白雾。

随后,一只瘦削冷白的手轻搭在杯上,将其端起。

男人的眉眼隐于缭绕水雾中,模糊不清,忽然,他极轻地笑了声,嗓音清润透着冷意,“看来,马上就要进宫了啊。”

说着,他望向窗外,慢声道:“那我也该回去一趟了。”

“不然,陛下就该着急了。”

……

与此同时,云水居。

谢言岐徐缓睁开眼睛。

刹那间,眼前的黑暗被天光撕裂成碎片,和着斑驳回忆,倏忽消逝于脑后。

他从长久的沉睡中醒来,心口是空荡荡的绞痛。

谢言岐抬手捂住胸口,咳了一声,却在不经意间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