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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青石道上辘辘驶了半刻钟,最终停在了水云居门前。

初沅跟着谢言岐,提裙下了车。

现如今,她离开了刺史府,自然便就是谢言岐的人。

但奚平还是有些拿不准她现在的身份,请示过谢言岐的意思之后,便将她安顿在水云居二楼的一处厢房——也就是谢言岐的隔壁。

看着小姑娘三步一回头地上了楼,谢言岐勾了勾唇角,也随之跟上,先回了屋。

门扉在身后被风阖上,他撩起衣摆落座案前,若有所思地提起了紫毫笔。

眼下,人是跟他一起回来了,但情况却复杂了许多。

下笔的瞬间,谢言岐恍然又记起了昨夜,小姑娘在他身前晕倒的情形。

——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似的,额间鼻尖都挂着虚虚的汗,濡得睫羽分外浓黑。

脆弱得仿若世间最精贵的瓷器,一碰即碎。

到了那一刻,他如何还能继续?

他被蛊毒困扰数年,早已久病成医,几乎是在把手搭在她腕间的同时,便明白了一切——

她体内除了蛊毒,还多了另外一味毒.药,这两种毒相克相冲,当她处在剧烈的冲击中时,便难免承不住,就此失去了意识。

思及此,谢言岐抬手捏了捏眉心。

想来,是刺史府为了控制她,要挟他,特意而下的毒。

不然那个姓庞的,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他们离开。

谢言岐思忖着写下方子,正要起身将其交给厨房时,窗外突然起了阵动静。

——“抓住他!快帮我抓住他!那个人他偷了我的钱袋!”

桌案就设在支摘窗的不远处,只要他一转头,便能将楼下的纷乱景象尽收眼底。

只见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指着前边狂奔的少年,一边扬声高呼,一边气喘吁吁地追着。

少年衣衫褴褛,满身脏污,跑到精疲力竭之时,双手撑着膝盖停在了楼下。

他回首的那一刹,风拨开他脸上的乱发,露出了一张清秀至极的面庞来。

格外的熟悉。

见此,谢言岐屈指敲了敲窗棱,忽而提唇一笑。

——又见面了。

幸存的“花鸟使”。

作者有话说:

应该再过一两个大剧情就回宫了~尽量在十五万字以前吧

我也很想早点写矜贵世子为爱当三(当然不一定有我只是提前想想),但该有的铺垫还是不能少的呜呜呜

我真的有在加快进度了,你们看,除了两个人的对手戏,多余的剧情我都没有写的orz

第三十四章

似乎对他的打量如有所感, 楼下的少年浑身一僵,随即抬起了头,仰首望来的目光, 恰和支摘窗后的谢言岐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接之时,谢言岐唇角微勾, 敲了敲窗棂低声唤道:“十五。”

随他话音的落下,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俯冲飞向少年。

行动间带起的风, 逼得少年节节后退。

身前, 是突然冒出来的,意图不明的暗卫。

身后, 则是对他穷追不舍的中年男子。

进退两难之下,少年显然是走到了路的尽头。

他环视一圈, 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道旁的护城河。

几乎没有做任何的迟疑, 少年咬咬牙,下一刻,便三步并做两步地奔往河畔,纵身跳了下去。

伴随着“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他的身影也彻底没入了汩汩流动的护城河中,不见了踪迹。

气喘吁吁追来的中年男子就这样扑了个空, 不经拍遍栏杆, 怒骂道:“这个该死的小畜生, 敢偷老子钱袋, 淹死算了!”

说着,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十五, 拱了下手,“这位仁兄,方才还真是多谢你了。”

他这话,无疑是将十五当成了路见不平的侠客,出言道谢。

但十五却显然没当回事儿,只一言不发地垂着眼帘,看底下碧波荡漾的河流。

水面波光粼粼,一眼望不到底。

少年跳水溅起的涟漪一圈圈漾开,又很快在潺潺流水中消失不见。

就像他神出鬼没的身影,转眼便没了踪迹。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已经是第二次,让这个少年,从手上逃脱了。

十五紧蹙了眉头,在中年男子絮絮叨叨的埋怨声中,抬首朝云水居二楼望去。

支摘窗半开,男人的身上半是天光半是暗影。

明明昧昧之中,他的神情亦是晦暗不清。

谢言岐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指节,忽然就笑了。

扬州城乃四会五达之庄,其间水路纵横交叉、错综复杂。

这个年轻的“花鸟使”,倒是水性极佳,投入护城河,便是如鱼得水,顷刻之间,就隐没了踪迹。

——昨日的赏花宴途中,他也是这样,由此逃脱了暗卫们的追捕。

谢言岐居高临下遥望十五那个方向,幅度极轻地,点了下头。

得到他这样的示意,十五便也不再逗留,掠过身旁絮絮叨叨的中年男子,便折身走回了水云居。

——昨天他们就已经试过了,在水中,是没有人能追上这个少年的。

当时,他们兵分几路围追堵截,还险些为此耽搁了世子的赴宴,都无法将他的行迹捕捉。

更别说现在,他们疏于防范的情况下了。

多追无益。

十五大步流星地回到水云居,歉然拱手道:“世子,恕属下无能。”

对于这样的结果,谢言岐并不意外。

他看了眼空手而归的十五,扯了扯唇角笑道:“不急,就和他多玩玩儿,看看……他究竟还能躲到几时。”

这笼中犹斗的困兽,终是有精疲力竭、坐以待亡的时候。

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谢言岐甩了甩手中墨迹未干的方子,转而递交给十五,道:“按这煎好药之后,直接送到隔壁去。”

隔壁指的,自然就是初沅的房间。

看着近在咫尺的药方,十五颇有些意外。

他们世子虽然会些医术,但却从不表显,也不会替旁人诊治。

更别说,像今日这样亲笔开处方了。

十五愣了片刻,正要犹豫着将其接过。

这时,那张薄薄的纸张却又被一下子撤回。

谢言岐垂下眼帘,看着纸上的“黄连”二字,眼前不可避免地,便浮现了小姑娘喝药时视死如归的模样,以及那双,微微泛红的澄澈清眸。

他微不可查地凝起眉宇,“算了。”

再改一下。

***

戌时,夜幕降临,暮色苍茫。

初沅甫一走出水雾蒸腾的盥室,便听到屋外传来的叩叩之声。

短促,低沉。

转首望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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