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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秦玦却在双手沾满鲜血时,难以控制地感受到了“对”这个概念。

浓郁的血腥味钻入鼻腔,他尝到了梦中才能体验到的亢奋与快感。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忘了对方为何该死,积攒了多年的压抑爆发,束缚被挣脱,他重新尝到了惊骇无垠的自由。

凄厉的嚎叫从营帐里传来。

帐外的人麻木地站着,没人进去,这是君上的交代。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弱,变成了粘稠的抽搐囔囔。

血腥味四散,越来越浓稠,他们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背上冒出冷汗。直到血腥气将鼻腔填满,里面的动静仍没有停下,都是上过战场知晓生死的人,站在营帐外的人忍不住抬头对视,纷纷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惧意。

最残酷的刑罚,无疑是求死不能。

他们知道此将军喜好将人当做牲畜狩猎,从平民百姓到手下将士妻儿,入了眼的都别想逃,他甚至连自己的生母也没有放过。但没人认为这不对,因为他是能将,是高高在上的将军,随意杀点人又怎么了,放眼天下,高位者谁没点自己的喜好。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意识到,原来高位者之上还有高位者,若是最高的那位残暴嗜杀,天下必遭灾殃,谁又能逃开呢?

人人皆为下位者,人人皆为走地羊。

血腥味不断喧嚣着,帐外守备冷汗涔涔,惧意让人眩晕。若是君上杀顺手了,出了营帐,下一个猎物就是他们。

直到有人靠近,他们才陡然从血腥幻境清醒,举起兵器望向来人。

朔风萧瑟,来人穿着素淡的衣裳,发髻未戴任何首饰,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面色有些难看。

他们是天子亲卫,知晓来人是王后,连忙行礼。

他们不知要不要禀告君上,若是打扰了君上的兴致,只有死无全尸的下场。哪怕面前这位是王后,下场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儿去。

但他们的想法刚刚冒出头来,还未细细思索,来人就已经平静地迈步走近,眨眼间,掀开了帘帐。

这一瞬间,汹涌的血味铺天盖地涌来,让人不敢细想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知是风太冷,还是惧意太浓,他们浑身上下都被这血风冻僵了。

穆君桐面色平静,或者说,太过于平静了。

她的目光从营帐入口地面慢慢挪移,扫过满地的血肉,最终落到远处那个浑身是血的颀长身影上。

映入视野的场景让她胃部抽搐,强忍着力气才没能干呕出来。

她走了进去,帐帘垂下,彻底与外界的世界隔绝,进入了这片疯癫之地。

穆君桐看着秦玦的背影,恍惚间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其他平行时空的暴君,极为陌生。

他陷入了癫狂的杀戮中,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

穆君桐一步一步走过去,鞋底黏糊,她不敢去想那是什么。

直到距与他五步之遥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一滞。

手一抖,血液飞溅,手中的人软趴趴落地。

秦玦缓缓转身,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愉悦笑意,像是人偶被割开了嘴角,笑得麻木而扭曲,这是穆君桐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血珠落在他的鼻梁、脸侧,再美的脸也在这时显得可怖至极,如修罗恶鬼降世。

他身体中似乎有无数个灵魂在拉扯,一动不动,麻木地看着她。随时可能放下屠刀,也随时可能朝她扑过来。

穆君桐叹了口气,对他伸出了手:“停下,过来。”

四周瞬间静了,连地上的人也停止了抽搐,这一瞬间仿佛是沸腾的地狱油锅变得停滞。

“铛”地一声,匕首落地,秦玦麻木僵硬的表情碎裂,几乎是颤抖地朝她靠近。

他看着她的手,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时候,顿住,一片模糊血肉中,他缓缓跪下。

他用自己干净的那边脸轻轻蹭着她的掌心,他的睫毛战栗着,明明身形高大,却要瑟缩成垂怜的模样。

秦玦小声而讨好地道:“我错了。”

若命运真有错轨,他愿意永生永世陷入错轨的风暴与泥沼。

在穆君桐出现的那一刻,在她用平静的眼神望向自己的那一刻,秦玦终于意识到,他心甘情愿放下绝对的自由,俯身,让她为自己戴上束缚的枷锁。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qwq,限电again,我还说入职前完结这篇文呢

第89章

穆君桐垂头看着他, 心头复杂,苦闷的滋味萦绕不散。

她的手掌轻轻动了一下,秦玦便有些惶恐地将脸凑得更近。

她便伸出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他还未从狂热杀意中彻底脱身, 眼底涌动, 他也深知这点,所以即使仰着下巴,也仍旧是垂着睫毛,遮挡眸光。

可是遮住了眼底的燥郁,却遮不住满脸的血。血珠粘稠,顺着眉骨往下蜿蜒, 似毒蔓生长, 森白肌肤被割裂成一块块碎片。

穆君桐用手擦去即将滑落到他眼角的血珠,秦玦睫毛一颤,想要捉住她的手腕,却满手鲜血,无法抬手。

她用指腹摩擦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只能烙印下一片晕开的殷红。

秦玦咬肌鼓动了一下, 声线颤抖:“别擦了……脏。”

穆君桐的动作停住, 她不知说什么才好,是说血不脏,还是说既然你知道血脏, 又为什么要让自己浑身染血呢?

最终她一言不发,将秦玦从地上扶起来,叹了一句:“走吧, 回去。”

秦玦心重重落下, 她没有反感和厌恶, 这个态度对他来说无疑是天降甘霖般的解救。他不敢靠太近,只敢距离几步跟着她,害怕她闻到自己身上的血味,却不知道他身上的味道有多浓重,根本不是距离几步就能闻不见的。

在血里泡了太久,他的嗅觉已经麻木了。

他洗了很久才把一身的血味洗净。但他仍不敢就这么轻易走向她,又冲了很久,确信自己完全干净了,才回到营帐找穆君桐。

她支着头,还未睡,看上去是在等他。

秦玦心又开始怦怦直跳起来,他走过去,忐忑地等待她的质问,她却并未提起刚才的事,而是问:“你多久没休息了?”

他愣了一下,没能给出答案。

穆君桐并没有在意,接着道:“趁着天还未亮,赶紧歇一会儿。”

即使直到她的反应有些不对,但秦玦仍被她的关切冲击得熏陶陶的,他胡乱应了一声,有些无措。

穆君桐对他招招手,他都不用思考,下意识就凑过来了。

她道:“你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秦玦快要怀疑这是一场美梦了。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梦,因为他一生中只有噩梦缠身,哪儿来的美梦。

他不明白穆君桐在想什么,也不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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