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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珠从面上滑落,郡尉颤栗着往后退了半步,想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往后踩空,重重跌落。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木梯上的人挤作一团,纷纷被撞到,踩踏、撕扯,奴仆们惊叫着想要去扶。

陡然的喜事砸中郡尉,他却是没有福气接住。

废物。

秦玦扯了扯嘴角,不顾混乱的人群,从木梯一侧翻身跃下,去追穆君桐。

本来就准备后日起事,就算暴露身份了,也无所谓。

穆君桐在店外躲藏着,见首先追出来的人是秦玦,松了口气。

她就连个有点背景的普通世家子都惹不起,别提郡尉了。

她连忙现身,跑到秦玦面前,担忧地问:“里面怎么了,我听到要抓我,马上跑了。”

秦玦只是道:“没什么事。”

穆君桐自然是不信的,店内吵嚷一片,管弦丝竹之声骤停,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眼神朝店门望去,秦玦的同门终于出了店门,她便想着去问一下他们,刚要抬脚走过去,却听秦玦补充道:“那人从梯上摔了下去。”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没人追上来了,穆君桐点了点头,松开眉头:“原来是这样,那我真是走运……”

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对劲,哪有人平白无故地摔下楼梯,而且秦玦在场,她很难不怀疑其中有秦玦的手脚。

诚然,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地位能让秦玦出手为她出气,但就像之前秦玦说的那般,她是他名义上的后娘,同门皆在,怎么也得相帮一二的。

她怀疑的目光扫到秦玦脸上,秦玦掀起眼皮瞧她一眼:“你觉得我动了他还能走出酒楼吗?”

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了穆君桐,那人瞧着就仗势欺人,怎么会放过推他跌落木梯的人。

她无奈地点头:“确实。”

两人说着话,秦玦师门的少年郎们终于追上,都还未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岳言山很是惭愧,红着脸对穆君桐道歉。

穆君桐怎么可能怪他,郡尉掌军事,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

一番劝慰后,众人散了,穆君桐和秦玦往城中小院走。

从他们追上来以后,秦玦便一言不发了。本来今夜为他庆贺生辰,他瞧着应该是开心的,但出了酒楼便阴沉着脸,看来是在为那个小冲突感到不快。

穆君桐不愿生事,害怕秦玦将小冲突演化为大冲突,不断大量眼神,惹得秦玦不得不侧头看她:“做什么?”

穆君桐只好问:“你还在想刚才那事儿吗?”

秦玦微微蹙眉,将眼神错开:“不是。”

管他回答如何,穆君桐都会顾虑,所以她只能道:“摩擦常有,就是一件小事而已。严格来说,受欺负的是我,和你无关,就算你同门瞧见了,也不会觉得你怎么样,毕竟连岳言山也不敢轻易得罪,何况是你呢……”

明明是在分析此时与他无关,秦玦却听得不耐烦起来,打断她:“你想说什么?”

穆君桐哑然。

才逃难那会儿,穆君桐为赚取路费,带着秦玦入府冲喜。入府后,有人用言语羞辱二人,转眼那人就溺死在池塘里。此事一直是无头悬案,穆君桐不知道秦玦是否在里面出了力,虽然觉得秦玦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又实在找不出线索,只能将此事压在心头。

如今这个情形让她忽然忆起此事,心中有些不安。

她就快走了,不希望在走之前秦玦惹出乱子让她卷入麻烦。于是她道:“我只是怕你会一时气恼,冲动行事。”

秦玦停住脚步,看向她,脸上似乎浮现了一个讥诮的笑容:“你认为我会怎么做?”

“我……”穆君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

秦玦虚了虚眼睛:“你认为我会因为此事杀了他?”

他的语气明明是在说笑,穆君桐却能敏锐地察觉出下调谑的阴鸷。一阵寒意涌上心头,穆君桐垂眸:“之前的事,我权当不清楚,不明白,但……这是郡尉,一旦动了,伤的是根本。”就是这么现实,有些人死伤,不值一提,有些人死了,却会引起动乱。

秦玦沉默地看着她。

他感觉到了她对于混乱的抗拒与排斥,这一瞬间,他极为不解。

无论是否出于什么目的,郡尉必须死。屠杀郡尉,掀起兵乱是在计划之中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拦。

他很想说,有些人如腐肉,必须得剔掉。毒已入骨,必须刮骨疗毒,虚幻无实的平和终究是短暂的。

若是曾经的他,一定会开口嘲讽穆君桐的小谨慎,不屑她对平和的渴望,但或许是今夜喝了些酒,又被酒楼里的笙箫吵得头昏,他几次张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明白,一旦开口了,这些时日的和睦一定会被击溃。

秦玦避开她的眼神,说了句违心的话:“我明白。”

话音落,穆君桐如释重负地笑了。

她就是这么愚笨,即使被骗了这么多次,仍旧选择相信他的话。

秦玦胸口陡然变得闷堵,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指尖泛寒,有些心神不宁。

有一股直觉在告诉他,让他止步,否则什么也握不住。

但他从不相信直觉,他只信自己的理智,信卜筮结果,信认定的事。一切躁动不安的情绪,都是令人痛苦的,是需要切断的干扰。若被之困扰,他和那些尘世庸人有什么区别呢?

穆君桐安心了,步伐也轻盈了不少。

二人踩在安静的石地上,踏着破碎月光往家走。她肩头放松,觉得一切都在往好方向发展。时空线稳定了,自己可以回家了,秦玦也很听话,不作恶。

可惜自己走了,也不知道谁还能在他耳边给他洗脑。

脑海里滑过许多人的影子,穆君桐第一反应是想起了殷恒,但旋即她就否定了。殷恒想要秦玦改变不假,但这个人太过神秘,穆君桐看不懂,只明白他不是出于本心让秦玦改变,目的不纯粹。

论起纯粹,穆君桐不由得想到方含章。这个人同秦玦命运有着多次交集,想来缘分不会终于此。

她这么想着,忽然听到身旁的秦玦问:“你在想什么?”

穆君桐脱口而出:“我在想方含章——”说到这儿,察觉不对,即使住嘴。

秦玦却没有放过她,用极其极其平淡的口吻问:“想他?”

穆君桐赶忙纠正:“我是想他这个人的品性,天性淳厚,热肠古道,又是医者,有好生之德,你或许应多和他接触接触。”

听到穆君桐如此称赞方含章,秦玦的眸里蕴起一汪沉墨,他不解,这种蠢人怎么能担得起她用如此的语气谈论。

她夸赞、欣赏,甚至还有将他视为同道的友善。

她是永远不会用这样的口吻谈论自己的。

秦玦咬紧牙关,隐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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