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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柳弦澈也难得绷起脸,讲了个比较难听的冷笑话。柳夫人则是一直在看梁戍,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但看着看着,也就顺眼了。

几杯酒下肚,又有人问起了西南的战事,梁戍态度良好,有问必答,将头一回登门拜访老丈人的礼数搞得很是周全,简直滴水不漏。大家高高兴兴地看看骁王殿下,再看看自家懒蛋……哎呀,怎么好像又快睡着了?

困的,也是喝酒喝的,柳弦安举着筷子气定神闲,若不是半天没动一下,还真能被他蒙混过去。

婶婶道:“小安就是这样,一听我们说家长里短,就忍不住要睡觉。”

“无妨。”梁戍笑笑,“现在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大家既是一家人,那本王也就不再拘泥礼数,先带他回去休息。”

言毕,站起身将人单手一抱:“趴好。”

柳弦安立刻双手搂紧他的肩膀。

梁戍问:“水榭在何处?”

“这……这边,王爷请!”小厮赶紧躬身带路。

留下席间一大群人大眼瞪小眼,唯有柳南愿与柳弦澈见怪不怪,至于柳庄主与柳夫人,则是双双头痛,这在自己家中倒也罢了,将来若去了王城赴宴,也……唉,愁苦。

水榭距离前厅有很远一截路,梁戍并不着急,带着他慢慢走着,用自己的大氅替人挡着风。阿宁早已在屋里烧起了很暖的炉火,听到门响,站起来惊讶道:“王爷,宴席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有,小安累了。”梁戍道,“你继续吃饭吧,不必伺候,我亲自来。”

他带着心上人一道走进卧房,躬身摸了摸床,足够绵软温暖,这才将人放上去,叮嘱:“先别睡。”

柳弦安却不听,手脚并用地想要往被窝里钻,结果未遂。梁戍取来热水让他漱口,又叫了一桶浴水。

于是三千世界中的骁王殿下,便又等来了同样泡在温泉中的人,他问:“你不是说今日不来了吗?”

柳弦安也很奇怪,是啊,我怎么又回到此处了?他迷迷糊糊,同时又很使劲地想着,想自己眼下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想来想去,晚宴席间的亲戚便一个一个浮现在脑海中,使得他瞬间一个激灵,对了,我还在吃饭啊!

他“哗”地站起来就想跑,浴桶水波四溅,梁戍躲闪不及,被泼了一身的水。

柳弦安目瞪口呆地看了他片刻,又“哗”地坐了回去,带着狂乱地心跳看了一圈,问,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26章

温泉一路从梦境泡进现实, 柳弦安万般疑惑,实在记不清自己今晚是如何回的卧房,怎么好像吃着吃着饭, 眨眼就挪了地方。房间里的灯烛昏暗极了, 屋外也漆黑, 北风吹得枝头几片枯萎黄叶“沙沙”作响,柳弦安习惯性地想, 院中那座小水车八成又要晃了。

果然,下一刻,门外便传来熟悉的“吱扭”声。

于是心里突然就舒服了, 整个人轻松得好似飘浮在云层中的一片羽毛, 原来回到熟悉的家, 是这么一种感觉。梁戍问:“又在笑什么?”

“不好解释的, 唔,胜事空自知。”柳弦安舒展了一下筋骨,又伸出手, 稍微帮落汤鸡一般的骁王殿下擦了擦脸。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到自己熟悉的那张大床上去了,便对梁戍道:“你转过去一下。”

梁戍摇头:“不转。”

柳弦安目测了一下从浴桶到床铺的距离,觉得那多少还是要转一下的。

梁戍笑着凑近:“脱是我亲手脱的, 怎么现在倒不好意思起来,我就不转。”

柳弦安道:“脱的时候, 我又不知道。”

梁戍提议,你现在也能继续闭上眼睛,假装不知道。

柳弦安勉勉强强答应, 可以吧, 反正闭上眼睛之后,守在浴桶旁的人既可以是王爷, 也可以是一团混沌的虚无,而在虚无境中,肯定是没有那么多规矩的,所以穿衣服行,不穿衣服也行。

梁戍用一条柔软的大毯子将他裹回床上,又取了布巾,一点一点擦他的头发,还没擦完,柳弦安就又睡着了,睡得心无旁骛,全然放松,被塞回被窝之后,立刻侧身一滚,做出一副要长梦不复醒的狂放姿态来。

梁戍笑了笑,低头亲亲他的耳朵。阿宁一直在门外守着,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轻轻敲了敲门,想进来将浴桶撤走,小厮们个个低着头,手脚麻利地干活,阿宁也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今晚……”

“宿在此处。”梁戍道。

阿宁应了一声,赶忙让人又送来新的热水,反正王爷上回来白鹤山庄时,也是住在水榭的,所以这次只要自己将大门关得严实一点,那其余人就会以为王爷依旧是睡客院,所以并不失礼,并不失礼。

温泉池中的骁王殿下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问:“怎么又——”

一句话没说完,柳弦安便已经在他怀中找好了舒服的姿势,天空绵云粉红,岸边落英缤纷,这场景,可实在太适合睡觉了,于是嘟囔一句:“你别说话。”

梁戍将耳朵凑近:“什么?”

柳弦安没再出声,他趴在床上,侧着脸,只露出一点莹润的耳垂。梁戍用指尖轻轻捻着,又想起了自己初次留宿水榭的那个梦,沾了雨露,染了绯红。

睡得正酣的柳二公子就这么被生生摇散了满世界的云与花,他在一片天旋地转的幻境中醒来,而现实还要更加天旋地转。梁戍握着他的手,牙齿在喉结处游走,又一路辗转向下。柳弦安稍微皱了皱眉头,本来就被热水与棉被捂得一片温软的筋骨,此时更像被彻底抽离身体,实在受不了时,抬腿想踢,却反而被握住脚踝。

梁戍一点一点,慢慢替他将松散了红绳重新系好,再抬眼时的神情,便像是回到了那场荒诞蚀骨的梦里,他俯下身,看着那双与春梦间一模一样的漂亮眼睛,看了许久,方才带着几分压抑的虔诚吻了上去。

柳弦安心想,那就……也可以。

但这一可以,就有些难以收拾,原来戏文中简单一句“春至人间花弄色”,放在床帐之间,竟会被拉长到如此无休无止。柳弦安觉得自己已经快被这场狂风暴雨打得无处可躲,好不容易浑浑噩噩地跌进三千大道中,没曾想也一样不得安稳。

身材异常结实美丽的骁王殿下提着手中这把细瘦腰肢,不紧不慢地动,再似笑非笑地问:“在说什么?”

柳弦安躺在温泉边厚厚的花瓣中,疲惫而又恍惚地意识到,这个世界,好像再也不是由自己一人来决定了。他顿时悲观起来,但也没悲观多久,因为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被迫在清醒的现实与昏沉的梦境中来回往复,面对着两个不同而又相同的人,直到最后累得彻底昏睡过去。

我这次一定要睡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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