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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色心,本就如火苗乱燎, 此刻再被夜色与月光一渲染, 更加膨胀得没边, 别说思考, 就连坐着都不稳当。
而就在这不稳当的时刻,柳弦安偏偏还主动来抓他的手,梁戍心跳一停, 梦里微凉柔软的触感与现实重叠,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把手反转,将对方细白的手指悉数拢于自己掌心。
“……”柳弦安不解, “我想给骁王殿下试试脉。”
柔情蜜意没来得及表露半分,就被“咣当”一杆子戳翻, 梁戍将手松开,面无表情地说:“不许试。”
柳弦安“哦”了一声,没有坚持, 继续看自己的月亮, 没再理他。
过了一会儿,梁戍将手递过来。
柳弦安抿着嘴, 指尖搭在对方脉上,试了一阵,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太累了,得好好休息。”
梁戍问:“那你怎么还准我半夜出门?”
柳弦安将手缩进袖子里:“既然安神药没用,那不妨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否则一直干躺在床上焦急忧虑,反倒于身体无益,将心情调整好了,睡眠自然会规律许多。”
梁戍将目光收回来,投向远山:“成亲能不能治失眠?”
柳弦安斩钉截铁:“不能。”
“书上写的?”
“我自己看的。”
远的不说,白鹤山庄里就有活生生的例子,自己的舅舅自从成亲,大病小病就没断过,和舅母二人天天吵架,被气得面红脖子粗,从头一路疼到脚,安神药差不多吃了好几缸,可见成亲是治不了任何病的,还很有可能会加剧症状。
柳弦安道:“而且情之一事,从来只有使人辗转,哪里会使人安眠。”
梁戍捏住他的后颈:“说得头头是道,你又没‘情’过。”
柳弦安被捏得很舒服,又酸又舒服:“书里都这么写。”
梁戍放轻手劲:“书里是怎么写的,说来听听。”
柳弦安想了想那些千古流传的故事和诗,几乎没有一个不是愁肠百转,爱恨悠悠几时休,无言泪千行,想得眉毛都皱了,不想细说,就敷衍:“反正很麻烦。”
梁戍问:“所以你便不准备喜欢谁了,连成亲也是‘谁都可以’?”
柳弦安回答,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梁戍不满敲他的头。
柳弦安侧身躲开:“王爷呢?”
梁戍答:“谁都可以。”
“翡国的公主?”
“不行。”
“其余国家的公主?”
“也不行。”
柳弦安想,那这算什么‘谁都可以’,你要求分明就很多。
梁戍继续替他按脖子:“那些白胡子老头有没有再出来?”
“没有,最近太忙,顾不上。”柳弦安往石头上挪了挪,“只有晚上睡觉前,偶尔会想一想。”
但因为有骁王殿下始终提剑守在那里,所以三千世界安稳得很,自己就能心无旁骛、不紧不慢地整理思绪,遇到想不明白的问题,也不会再钻牛角尖,因为梁戍总能在第一时间出现,然后凶巴巴板着脸,很不耐烦地说:“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于是柳二公子就真的不想了,任由他牵着自己的衣袖,去看看树木,看看宫殿,骑着白鹤,将每一重世界都自由飞个遍。
今晚月色正美,所以他将这些梦选择性地挑了一部分,说给现实里的梁戍听,都是穿着衣服的那种。在大道中,两人或同游,或饮酒,醉了就在桃花树下相互靠着睡觉,简直既浪荡又浪漫。
梁戍点头:“好,待到仗打完了,我就带你去同游饮酒,醉卧桃花,将梦中的事情全部做一遍。”至于注定要反复挨训的白胡子老头,朝中也有一群现成的,并不难找。
柳弦安却想,还是不能“全部”做一遍的,因为梦中除了桃花贤士,还有瀑布下的温泉。他其实很欢迎骁王殿下在疲惫时,来三千世界中放松沐浴,但实在不想梦到过多细节,所以每每从梦里惊醒时,都会稍微愁苦一阵,不懂自己怎么会越来越狂野失礼。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柳二公子只好在清醒的时候拼命想,要让温泉充满氤氲的白雾,要建立一圈屏风,要修通天的墙,甚至还亲手画了许多穿着浴袍的骁王殿下,在睡前猛看,但都没用,一旦大梦袭来,该细致周正的地方,还是细致周正。
苦恼极了。
梁戍觉得他揣着手叹气的模样,看起来更像御花园里那只愁眉不展的猫,便伸手去撸。
柳弦安也不躲,反倒被揉困了,于是打了个呵欠。
梁戍叫过玄蛟,带着他一道回了营地。
高林也没睡,听到消息,“呲溜”就钻进了主帅的大帐中:“怎么样?”
梁戍坐在床边:“让你当个副将,真是屈才。”
高林赶忙谦虚,也就一般吧,我也没想到自己竟在说媒牵线领域有着如此惊人的潜力。他拖过一个软垫盘腿坐下:“柳二公子怎么说?”
梁戍道:“他说自己懒得成亲,也无意于任何人。”
高林的笑容僵了一瞬,然后立刻站起来想溜,但未遂,只能叫苦:“怎么会呢,我问过阿宁了,柳二公子先前从来没有关心过旁人的喜好,他好像连柳庄主的喜好都不清楚,而且也没有替别的病人准备过糖。”
甚至因为行军时甜根和山楂干的数量很有限,所以就连那些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兵,也并不能得到柳神医的一点酸甜,顶多只能获得一段云山雾罩的哲学道理,类似于“你觉得眼前的药是甜的,那么它就是甜的”,简直又枯燥又瞌睡,痛苦翻倍。
高林道:“而王爷的药好喝得都能当成补汤来细品了,难道这还不算有意吗?阿宁说柳二公子为了能让苦味少一点,连每一味药要在什么时候放,都会亲自过问。反正我若是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要么是亲爹,要么肯定已经爱得要死要活,非娶不可。”
梁戍觉得这是自己认识高林以来,听到人话最多的一天。
不过坦白讲,他本身也不觉得柳弦安今晚的“不爱不欲”,就一定会维持到地老天荒,毕竟是在天上孤独飘了四万八千年的睡仙,要让他头脑清醒地回到人世间,再学会情爱之事,还是需要费一番心思的。
于是便大发善心地没有继续找茬,挥手将高林打发出门,自己往床上一躺,安心睡了。
柳弦安却没睡,阿宁先前已经睡了一觉,现在也不困,就问他:“公子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柳弦安趴在被子里,将上半身撑起来一些,“我最近总是梦到王爷。”
阿宁觉得这很正常,因为日见夜梦嘛,我们每天都要见到王爷。
柳弦安伸手,将他的耳朵勾到自己床边,压低声音:“我梦到王爷在沐浴。”
阿宁同样没觉得这有多奇怪,顶多纳闷,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