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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后视镜，有一辆面包车在后面不近不远地跟着。

我从小就可以感受到，我爸仇家挺多的。

干这行肯定有仇家，倒也没见哪个仇家有能耐对我们家构成什么威胁。我们家除了我，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也不知道我哥七拐八拐拐去了哪里，一条路上没有一个人，我哥忽然踩了刹车，车就这么停在了路中间。

“你呆在车上别动，”他解开安全带，食指在我额头上点了点，“乖一点，不许回头看。”

说着我哥就下了车。

我拉了拉车门，锁了。

外面传来打斗声，我没有因为好奇回头看，一直看着前方，这条公路笔直地一直延伸到天边。

我现在才意识到，他们真的把我保护得很好，任由我在这样一个家庭中长成了一幅没心没肺，不谙世事的模样。

打斗声渐渐平息下来，这时我才回头看，我哥站在路边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眉头微微皱着，衬衣最上面的两颗口子解开了，一身的戾气。

我很少见这样的哥哥，在我眼中他永远都是温柔的，说话温声细语地。或许我永远都无法体会到他们成为一个大人需要经历什么。

我哥过来打开车门，俯身问我饿不饿，我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舌尖探进来，带着浓烈的烟草味道，微微发着苦。

“你别勾我，”他的喘息粗重起来，“他们就要来了。”

我哥真是他妈的天赋异禀，这明明是一个纯洁得没有一点情欲的吻，他还能勃起。

他站在路边一边抽烟一边冷静，我坐在车上看着他，副驾驶的车门没关，我右腿吊儿郎当地吊在外面，一晃一晃地。

夕阳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金色，我忽然觉得他抽烟很好看，伸手叫他也给我一支。

“小孩子抽什么烟。”他说。

我笑了笑，没有再强求，只是看着他。

我爸和阿爸不一会儿就来了，其实我哥下手也没多重，但那些人每一个敢走，跑了会死得更惨，在马路边蹲了一排。我爸和我哥站在他们面前说着什么，有点像扫黄打非的。

我被我这个想法逗笑了，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一笑，有几个人看过来，表情更屈辱了。

阿爸走过来，看到我在那儿笑，敲了敲我的脑袋，问：“你傻乐什么？”

“阿爸，”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看他们想不想扫黄打非的？”

阿爸也被我逗笑了，说我傻乎乎，又问我有没有吃饭，我摇头。

最后阿爸还是开着我哥的车带我去吃的火锅。我喜欢和阿爸去吃饭，不像我爸和我哥在这方面就很直男，我明明喜欢吃草莓味的冰淇淋却给我买巧克力的，特烦人。

我们走进商场，电话忽然响了，我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我接起。

“是小瑾吗？”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陌生又熟悉。

我的脚步顿住了。

阿爸也停下来，转头看我：“怎么了？”

我没说话，挂了电话。

“谁啊？”阿爸问。

“没，”我把手机关机，答道，“传销的。”

其实是我妈。

chapter 7

我对我妈没什么感情。

当初她和我爸结婚全是利益使然，没有感情，我和我哥也是利益催生之下的产物，她对我们漠不关心。

但我们很幸运，有一个很爱我们的父亲。

我妈的父亲，也就是我外祖父，原本是一个大官，但后来家道中落，因贪污锒铛入狱，我爸也就跟她离婚了。

我爸就是这样一个人，无情起来真的可以很无情，他从来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我把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没跟任何人提起那个电话。

我不恨我妈，因为她的生育之恩，我原谅她的不负责任，除此之外，我们就只是熟悉的陌生人了。

在我的心里，我没有母亲，我有两个爸爸，我是他们的儿子，还有一个哥哥，他们都对我很好，我很幸福。

下午阿爸来接我放学，说我最近有心事。

他刚去了一趟超市，后座放了两个大购物袋，我伸长手从后面的购物袋里拿了包薯片吃着，没承认也没否认。

“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到家的时候他说，“我不告诉你爸。”

我应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购物袋。

我总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不需要他们的保护了。

“儿子。”他忽然叫我。

他很少这样叫我，我愣了一下，才应道：“嗯。”

“真好，白捡的儿子。”阿爸走在前面，笑着转过头，半开玩笑地说。

我笑了笑，没说话。

出了电梯，阿爸拿钥匙开门，走进两步去，忽然顿住了。

我跟在他后面，不明所以，走进去才看到，我爸和我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有一个女人。

是我妈。

“小瑾。”她看到我回来，站起来叫我。

我不喜欢她这样叫我，小瑾只有最亲近的家人才可以叫，而她不是。

“你们先回房间去。”我爸说。

阿爸站着没有动，我拉住他的手，小声说：“阿爸陪我回房间写作业好不好？”

阿爸站在房间的露台上抽烟，他平时很少抽烟，他抽烟的原因要么就是和我爸吵架了，要么就是在暴怒的边缘徘徊，现在明显是后者。

我设想了一下，如果我哥那个讨厌的前女友忽然有一天又找回来了的话……嗯，代入感很强，已经生气了。

我爸不一会儿就进来了，看样子我妈已经走了，我还挺幸灾乐祸地跟我爸说：“阿爸生气了。”

我爸敲了敲我的头：“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我看到我爸走出露台，从后面搂住阿爸的腰，微微低着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我忽然很羡慕阿爸，我也想我哥这样哄我。

“妈妈为什么来？”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躺在床上问我哥。

“她想要你的抚养权，”我哥不会避讳跟我说这些事情，答道，“估计是觉得自己当初捞的钱不够多。”

“我不想跟她走。”我小声说。

“不会走的，这里是你的家。”他凑过来吻了吻我的额头，说，“睡吧，晚安。”

我平躺着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久忽然翻了个身面对我哥，叫他：“哥哥。”

我哥快要睡着了又被我叫醒，迷迷糊糊地应：“嗯？”

“要是你不是我哥就好了。”

他清醒过来：“怎么？”

“这样你就当我男朋友，”我说，“就像阿爸和爸爸那样。”

我哥愣了一下，随即闷笑一声，说：“小孩子懂什么？”

明明早就做了不少大人的事了，却还是把我当小朋友看。

真讨厌。

我哥不明白好好地我怎么就闹脾气了，凑过来跟我额头抵着额头，说：“怎么了？嗯？”

“你才小孩子。”我噘着嘴说。

“好，我小孩子，”他笑了起来，依着我的话说，“那么，乔瑾大人，现在可以睡觉了吗？明天你还要早起。”